第34章34.亲吻

第34章34.亲吻

“……”

层叠青瓦下，一阵极力压抑的呕声缠入细雨。

鹤星川长身微躬，脑后发髻紧紧绑束着，余下的发丝仍如苍白山岚环绕，几乎垂至脚踝，此刻微被沾湿的覆了他满背。

他额头抵在冰凉檐下，过了良久才终于止住充斥于胸腔的呕意，喉咙轻颤着，无声闭目半晌。

“白毛……你没事吧？”

直到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鹤星川又停顿了须臾，转身看过去。

对面的老妇人满脸歉意道：“实在对不住，是我老糊涂了，一门心思的想要做这大鱼大肉来答谢你救我孙女儿一命，竟忘了你吃不得荤腥——”

“无妨，”鹤星川摆手开口，“已经没事了。”

“嗐，这可怎么好，等我再去给你弄点儿其他的……”

“不必劳烦，”鹤星川拦住那老妇人，目光扫过她生机盎然的院里，只道，“要是不介意，就送我一颗那个吧。”

老妇人回头一看，原来鹤星川指的是一排葱郁的土豆地。

“……好，好，那你等着，我给你挖一筐去。”

说着，那老妇人已佝偻着背，手脚还算麻利的过去了。

鹤星川也不再推脱，只是他转向屋内时，视线不由一冷。

只见此时大摇大摆倚在桌旁吃得满嘴油亮的人，正是凤千红。

方才也是他趁鹤星川不察，故意将几块肉藏在了鹤星川的饭里。

“之前发疯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吃，人家特地去镇上买来的一片好意，全被你糟蹋了。”凤千红头也不擡的又夹了口肉塞进嘴里道。

鹤星川沉默走进去，并不理会他的故意揶揄。

自从半年前离开无白宗，他便强行将凤千红带在身旁，一同来到这地处偏僻的山村。

虽说这一头过于不同寻常的白发很是惹人注目，起初没什么人敢接近他们，但他既是有降妖捉鬼的本事傍身，在村里头总不会混得太差。

久而久之，谁家有病有灾的都会找鹤星川，只要用了他给的符纸或药方，总能立刻见效，他几乎成了家喻户晓的半个神仙。

何况鹤星川长得周正挺拔，哪怕身着粗布短褐也难掩眉宇间的凛然，尤为招老人们的喜欢，任谁大老远见了，都会亲切的喊他一声“白毛”，要不是知道他早就有了个形影不离的漂亮媳妇儿，连说媒的都有。

“鹤星川，”而见他不吭声，嘴角似仍因刚刚咬了那一口肉而僵硬，凤千红终是正色道，“你一日不放我走，我就有办法让你一日不得安生。”

“你要么放了我，要么说清楚——既然已经恢复正常，为什么还要一直缠着我？以你现在的能耐，想取我的血珀妖元救你们前宗主，轻而易举。”

确实，自从半年前死而复生般的一醒来，鹤星川已然不再疯癫。

尽管他对自己害死了阮清山以及所有师兄们一事始终只字不提，从他脸上也看不到任何愧悔之意，与凤千红原本所预料的情景明显不同。

但以鹤星川如今的习惯举止，毫无疑问的是，他就是原本的鹤星川。

——也不完全是。

因为上一世的鹤星川，不可能会这样背弃宗门，隐姓埋名的与一个妖每日同吃同住。

“吃饱了？”

谁知鹤星川坐在他对面，一声不响的喝下碗中茶水，像是根本没听见凤千红的威胁和质问。

只在看到屋外的老妇人当真挖了满满一筐土豆时，突然沉声开口。

“……”

而不等凤千红回答，随着鹤星川微一偏头，蓦地有一小团黢黑似被召唤，从他头顶绑束发髻的捆妖绳里钻了出来。

伴随几根短小粗胖的触手猝不及防的变大，一刹塞满了老妇人这并不宽敞的屋子，凤千红神情一变，却和半年来每回都一样的，来不及他闭眼，那一只只近在咫尺的血瞳已骤然睁开。

是血魃！

一股强烈而熟悉的恍惚感以绝对的压制力将凤千红从头到脚笼罩，思绪完全不由他自己所控，入目一切尽是扭曲变形，耳畔嘈杂尖厉，如同有无形的手扼住灵魂，下一瞬便被拖入万丈深渊。

与此同时，他只觉四面八方传来极为飘渺而低沉的一句。

“吃饱了，就去帮忙。”

什……么？

以凤千红眼下四散的意识，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

而等凤千红再一回过神来——

他已迈着夸张怪异的步伐站在老妇人身后，从对方正吃力提起箩筐的双手间一把接过。

“哎呦，多谢，我光顾着挖，还真提不动了……”

凤千红正要扔掉箩筐的双手便闻言一顿。

也就在老妇人擡头之际，屋内充满的血瞳和触手顷刻消失不见，又只剩下小小的一团，在鹤星川嘴里垂头丧气的耷拉着。

趁鹤星川松口，一溜烟钻回了他头顶，将触手伸进捆妖绳上的几枚铜钱方孔里，意犹未尽的戳来戳去。

尽管十分令人匪夷所思，但也的的确确，那血魃眼睛可操纵世间所有生灵的意识，一旦与它对视，不仅思想被瞬间抽走，更会不自觉的跟随它的触手做出同样动作，之前谢默的十二香戟便是如此将自己给拧碎了。

而它体态可随意变化大小，也能化出其他万物形状，杀意滔天时，就如传说中更无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