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31.阿鹤

第31章31.阿鹤

古籍里曾提到，有不死族，阿姓，甘木是食。

大致意思是，有一个不死族，族人全部姓阿，以甘木为食物。

所谓的“甘木”，其实是长生树。

凡是吃下长生树的人，都可以得到长生。

可惜的是，关于这不死族究竟在哪里，长生树又具体是什么样子，再没有其他的记载。

久而久之，除了致力于寻求长生之道的一些术士，并无人当真。

十二年前——

“臭猴崽子！”

这日，在个叫白寿的小渔村里，十岁出头的少年正举着根长长的鱼叉子一边朝四周挥舞一边骂骂咧咧。

“一个个吃饱了的牛肚子，全是大草包，打不过人家，就以多欺少！”

“再让我看见你们一次，把你们裤裆里的小鸡仔儿都撅了！”

而少年也才身高不足五尺，背着个鱼篓，并不比周围几个半大小子年长多少，脸蛋麦黑，但五官格外俊俏，骂起人倒是又毒又凶。

只见被叉子头勾了个跟头的小孩儿扭头不服气道：“是她先偷我家鱼吃——”

“快走！别惹小渔霸！小心他爹停了你家渔船！”

却不待那小孩儿话音落下，便有其他逃窜的同伴出声制止，手忙脚乱的给他拉扯走了。

眼见着他们都跑远了，少年神气的轻嗤了一声，把鱼叉子往旁边一杵，转身朝地上的人蹲了过去。

刚才被好几个小孩儿围住又踢又打的，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乞丐。

她削瘦的脸上全是风吹日晒的黢黑，几乎看不清她的长相，手背上也布满剐蹭的新旧伤痕，正衣衫褴褛的坐在地上，嘴里紧紧叼着一颗鱼头。

那是之前开口的小孩儿家里扔掉的一堆鱼骨，见鱼头十分完整，她捡了本想要吃掉，谁知被那小孩儿正好看见，顿感晦气的踢了她一脚，她擡起一手挡去，便给他推了个大马趴。

对方气不过，又怕打不赢她，所以嚷嚷着喊来周围玩伴一起朝她拳打脚踢。

“别吃这个，”少年蹲在她跟前，脸色已一改刚刚凶厉，拽了拽她口中鱼头道，“我今天给你抓鱼了。”

说着，他将身后鱼篓卸下来，里头果真躺着一条还活蹦乱跳的大青石斑。

“被浪吹上来的，平时都看不着它。”少年紧盯小乞丐的眼睛，像是欲从中捕捉到一丝与自己一样的喜色。

然而这小乞丐始终不曾松开嘴里的鱼头，只冷淡看了鱼篓一眼，便以双手撑着身体往旁处挪了挪。

她的腿是断的。

多年前，她爹出海时误将一块被封在空坛里的尸印当作是香牌带了回去，本以为能保一家平安，万万没想到，给家里召来了灭顶之灾。

当日夜里，她家中便莫名着了火，她爹娘被活活烧死，只有年仅几岁的她得救，侥幸留了条性命，却也被坍塌的房梁压断了腿。

她再没了亲人，自从那时起，便只能这般乞讨为生。

村里人都忌讳她爹娘死得蹊跷，虽然可怜她，却大多不敢同她有什么来往，连邻居都搬得远远的，没人敢靠近她家烧毁的房屋废墟。

也就只有这渔霸家的儿子“小渔霸”，天不怕地不怕惯了，每日都来给她送些吃的。

眼下似早已习惯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小渔霸并没有在意，一心都在琢磨着怎么把篓里的大青石斑做得美味些。

“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个地方就回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也不等对方答应，转身便跑了。

远远的，他看到宗祠方向果然已扬起了霜白的灵幡。

按村中规矩，每年的这一日都会举行一次极为隆重的敬神仪式，仪式间，各家村民都会拿出最好的食物作为供品以表诚心。

他不关心什么敬神仪式，只心里笃定，这次他家的供品定有刚从西域运来的一样好东西——胡椒。

那是只有达官贵族才舍得用的调味品，据说在炙鱼时洒上一些，味道会格外鲜美。

要是运气好，他还能再取些石蜜、黑盐等其他平日里摸不到的调料。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锣鼓声也依稀飘入耳内，倒是喜气十足，若没有那杆直挺挺的灵幡，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要娶亲了。

小渔霸乐滋滋的跟随鼓乐哼曲，丝毫意识不到，这从小到大早就习以为常的敬神仪式，究竟意义何在。

他只知，他们这整个白寿村的村民，正是什么不死族的后裔。

但却并不像传说的那么邪乎，至少据他所见，还没有任何一个村民能长生不死，村里更不曾有什么长生树来给他们啃。

至于每年的敬神仪式，有一点比较特别的是，用来敬神的香，并不是普通的香，而是一块红光熠熠的血琥珀。

琥珀乃世间珍宝，大多有上千万年的岁月沉淀，尤其是血琥珀，要比寻常琥珀更加珍贵久远，在他们看来，其燃烧时所散发的古朴松香最易接近先神的指引。

所以每一次仪式，众村民都会取一块血琥珀置于火上，当琥珀融化，香气散尽，仪式才算是结束。

一旦先神显身，灵幡自会给予他们方向。

尽管多年来从未如愿过，却乐此不疲的坚持至今。

只因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那棵能够让所有族人长生的关键——长生树。

而后，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