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72.鬼脸
第72章72.鬼脸
相比无白宗的其他人，凤千红已先一步到了白寿村，银鳞化梦里所见的情景让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鹤星川。
却殊不知包括他在内，早也在陆吹香此次布下合香阵的计划当中了。
而眼下从凤千红入阵的位置看过去，天地稀阔，鹤星川二人就如同茫茫皴裂里两座紧密依偎的孤山。
这也是时隔许久，凤千红第一次看清阮清山。
与他当初的模糊记忆是有些出入，但尽管这时的阮清山还极为年轻，那张还算周正的面庞倒一眼便能认出来。
尤其，阮清山并不似凤千红一样犹如女子白皙，此刻赤裸的上身清峻明健，与鹤星川沉如深麦的肤色相靠，泛着同出自名门正道的贞皓，气氛竟格外和谐。
当鹤星川蓦地转头望向凤千红时，脸上骤然浮现的惊愕映在凤千红眸底，也更掀起了一阵幽深的黯红。
阵内的凤千红仅是一缕妖魂，遂即便并未处于情期，他左眼的血珀妖元同样会无时无刻的显现，照着他一头飞扬的青褐发丝，红绸翩翻，像从夜幕款款坠落的血月。
而凤千红脸上神情看起来倒十分淡定，甚至嘴角是略带着笑意的，却不可否认的是，正是随着他的到来，天地再一次发生剧烈变动。
且比先前更糟糕的，是天幕仿佛彻底坍塌破损，半空中突然电闪雷鸣，震耳欲聋间，甚至有闪动的火星迸现，点燃了一片片残存的草木。
想到他对自己和阮清山之间的关系本就误会颇深，鹤星川迎着围绕在凤千红四周惊心动魄的烈焰，立刻起身上前。
快步跃过他们之间渐远的地缝，试图安抚凤千红的心绪道：“你不要误会，我和他是恰好在此相遇——”
“我误会什么？”却不等鹤星川说完，凤千红已面不改色的开口。
语气疏凉，像是根本不曾在意鹤星川和阮清山是何情形。
“……”鹤星川一愣，不由也回想起来，自从前一晚阮清山冒充阮清野与自己那番纠缠后，凤千红其实对他们二人已变得冷淡许多，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这一想法才冒出来，鹤星川正欲开口向对方解释这阵法里的蹊跷，忽又注意到，凤千红脸色越是风平浪静，周遭好像动荡得又越厉害了？
他在撒谎。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传来阮清山忍无可忍的怒喝，只见他一边背着阮清野狼狈躲避着燃烧的杂草，一边无奈朝鹤星川大喊，“你还不快告诉他？”
短短几瞬，阮清山已与他们隔了一条有半人宽的巨大裂隙，而不同于先前，这回从地底翻涌升腾而上的，竟是扑面的热浪。
一眼望下去，甚至可看到汩汩流淌的岩浆，一旦坠下，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陆吹香的合香阵，”便火光四起中，鹤星川终是转而开口，“不知你来时可曾见过他，他又同你说了什么，但我们现在的确都是他选中的香料。”
“他将我们拖入此阵，目的就是摧毁我们的意识，令所有人魂飞魄散，溷糅合一。”
“所以无论你在这里看到什么，切勿再胡思乱想，否则便会加快天崩地裂的进程，促使阵法——”
而鹤星川正说话间，只见凤千红脚下又猛的塌陷，来不及多想，他已抱着凤千红朝另一侧滚去。
“鹤星川！”
耳畔霹雳啪啦的爆响和着阮清山一声惊呼，鹤星川擡头望见他与凤千红正堪堪停在一道裂缝的边缘，再往前半分，便将一同葬于火海。
深知他们的处境已然经不起一丝动荡，却也明白凤千红初入阵内根本身不由己，鹤星川垂眸与被他紧护在身下的凤千红视线相对，并未马上将人放开。
“什么都不要想。”
而是更有力的收紧了手臂，鹤星川掌心捧着凤千红的脸，哑声开口道。
“但若实在忍不住就罢了，我会陪着你。”
“……”
凤千红一侧赤瞳微动，破天荒的没有再挣脱。
也超出鹤星川意料的，凤千红竟比他想象中更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不断开裂的地缝终不再四处蔓延，连同熊熊火势也奇迹般的逐渐减弱，使得另一边的阮清山总算在再度怒骂之前面容复杂的得以喘息。
但鹤星川不知道的是，凤千红之所以能够及时停止翻腾的思绪，实际还另有缘由。
当鹤星川整个身体几乎与他紧贴，赤裸紧绷的皮肤被周遭炙烤得灼热，像是快要融化的山峰，很轻易的便可感知到他薄汗下似在鼓鼓跳动的心。
凤千红紧盯他胸口的温度，原本故作凉薄的目光才忽然铺了层纱。
后知后觉——鹤星川早就献出了他的心。
而他品尝过。
是甜的。
这世间除了他凤千红，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晓个中滋味。
那可是……鹤星川的心。
于是，在见到鹤星川之前的一切，那些本觉得难以理清的糟乱思绪，好像在这一刹那间没来由的豁然开解，乘着几缕碎风，全都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埋在冰天雪地里的几粒籽种，猝不及防的破土而出。
而与此同时，自是以为全靠凤千红极快的领悟了这合香阵内的玄机才终于脱险，鹤星川在松一口气之余，暂未他想，开始仔细打量起凤千红的妖魂是否受到损伤。
血珀是稀世珍宝，却也极易破损，尤其承受不了周围骤变的温度，即使是妖魂也不例外。
鹤星川曾很是不解凤千红变回原形后那一道极深的裂痕从何而来，直到他得知凤千红才是小乞丐。
毫无疑问——那是当初的凤千红代替自己成为长生树，遭村民烹煮后留下的伤疤。
所以鹤星川始终以身体遮挡住凤千红，防止他在烈火的围困下再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