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63.如殪

第63章63.如殪

“……”

狰狞的虎头一路鲜血淋漓，恰好滚入凤千红的眸底，将凤千红猝然紧缩的瞳孔映得血红。

也在这霎时间的沉寂中，鹤星川同样难以置信的僵在原地。

杀了？

颛孙淮此番行径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毕竟这其中原委尚不清楚，以颛孙淮的头脑和能力，完全没有必要这般着急的取走胡霸强性命。

何况不久前的他还打算利用胡霸强来引出剥香的真凶，眼下突然下了死手，实在与他往日行事作风天差地别。

可惜鹤星川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深思，身旁的凤千红已经率先从这猝不及防的情景里回过了神。

只见陡然笼罩夜空的珀香无不夹杂着他此刻的疯戾，凤千红虽为地坤，但信香的力量远超于寻常人，因而他的信香对于那些修为不高的无白宗弟子来说可谓最致命的一击。

尤其大多数天干根本无力抵抗这股过于栗烈的地坤气息，若不能及时摆脱，不出片刻便将在无处宣泄的欲火中暴毙而亡。

而不仅如此，许是当初凤千红低估鹤星川的手段而轻易被掳回无白宗，随后又一直受到宗门内的香障压制，妖力始终极为薄弱，以至于现今的很多无白宗弟子并没有机会见识他真正的可怕之处。

也让他们差点忘了，当年直接导致了无白宗的前宗主从老凤山大败而归的妖术——如殪。

那才是凤千红能够盘踞老凤山多年的关键，也是向来擅长制造幻境的凤千红最厉害的一种妖术。

凤千红腕上的三响镯不止有召邪的作用，更可以助他施展此术，使人死于世间最凶诡的臆想！

无论修为高低，一旦中了招，在雨中焚烧殆尽，烈日下冻僵皴裂，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结果，再怎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而如殪，乍听像是“如意”，倒也确实有几分这个意思。

因为凡是中此妖术的人，所见，皆是心中所想。

但既称之为“如殪”，而不是“如意”，却在于“所见，皆是心中所想”的后面其实还有一句——

所想，为心中所惧。

也就是中招人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将是自己潜意识里最恐惧的景象。

而一个人的潜意识，是无法控制的。

于是就会陷入无休止的幻境——当然，也不该过于绝对的将这些情景称为幻境，因为通过如殪所造的幻境里，有一件事情，会成为现实。

那便是死亡。

如殪，殪即是死，也便因此而得名。

至今为止，在此术中活下来的人只有两个。

其中一个正是十年前被此术重创而闭关的无白宗前宗主陆吹香。

而另外一人……则是这一世初醒，认定自己是凤千红的鹤星川。

却来不及回忆当时情形，鹤星川猛的转头间，不出所料的看见凤千红一双赤眸正紧盯前方的颛孙淮。

凤千红以地坤信香暂时拖住了无白宗大部分弟子之余，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颛孙淮！

他要为胡霸强报仇！

也就在下一瞬，凤千红蓦地化为一股猩红妖雾，如怒风呼啸着涌向颛孙淮。

颛孙淮自然早就有所防备，掌间拂尘刹那翻涌，顷刻便围成一圈密不透风的墙，凡是贸然靠近者，定会被层叠的拂尘丝绞伤。

此时的颛孙淮也仿佛一颗硕大的茧蛹，不敢有一刻松懈的尽力摆脱凤千红胶着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因为施加“如殪”时，凤千红的视线必须始终集中于对方身上，一旦视线受阻中断，妖术也就随之化解。

颛孙淮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全身裹入拂尘，正是为阻止凤千红的施术。

但即便如此，当三响镯空灵的回声若有似无的一阵阵闯入耳畔，颛孙淮忽觉异样的擡眸，原本还算沉着的瞳孔当即颤动不已。

他动作分明已足够迅速，却仍不知何时，竟将鬼魅般的凤千红一同卷入拂尘之中。

凤千红此时半化出人形，妖雾弥漫间，细白几指托着他的三响镯，故意作出玄门中人手持流珠一般的慈悲姿态，乍看去像隐在晚霞里婀娜多姿的圣女。

然而，他俯视颛孙淮的眼神却冰冷刺骨。

也在这一瞬间，任凭颛孙淮毫不犹豫的凝结丹灵护体，可惜仍旧无法抵挡凤千红满目咄咄杀意之下的施术。

他终究还是中招了。

于是，三千拂尘丝尽数消散于颛孙淮骤然发僵的掌心，周遭厚实的“茧蛹”不复存在，从在场其他人的角度看去，只看到颛孙淮仰头望着头顶摇晃的枯枝，不知为何，竟突然后退着狼狈跌倒在地上。

众人随即明白过来，他是中了凤千红的如殪。

而无人知晓颛孙淮眼前所见到的究竟是怎样一番情景，只远远的，已感同身受般升出前所未有的惊恐。

因为不出片刻间，颛孙淮俨然彻头彻尾的换了一个人。

不仅再无半分以往的睿智与城府，甚至完全失去了一派掌门的仪态，也不顾身上青袍扯得凌乱，一面手脚并用的疯狂向前爬行，一面声泪俱下的哀嚎嘶吼，惨白月光照在他满脸狼藉，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

他就像个突然被吓破了胆的疯子，明明周遭空无一人，却整个人丧魂失智的不住挣扎，几指深陷进泥土，指尖尽是碎石划破的血痕，仍浑然不觉的连滚带爬着，试图躲避身后无形的追逐。

而相比那仅有他自己可看见的未知恐惧，更加令周围人毛骨悚然的，明显是他这副被吓到失控的反常模样。

“掌门？”

最先奔至颛孙淮身旁的则是巫遥，由于她颈后信引早已在多年前损毁，使得她受凤千红的地坤信香影响最小，此时头脑也最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