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弑父解毒(2)
第174章弑父解毒(2) “什么?尊主?您的意思是,用我的心魄来换她的心魄,她就能活下去?”狼破无神死寂的眼眸中忽的透出一丝希望,他跪在地上拉着企哀的衣角“我是她的父亲,我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啊!我愿意用我的心去换她的性命,我愿意!请魔尊务必成全属下!”
“可,你要思忖再三,这样做,是否值得?”此时的企哀有些踟蹰,他不忍看他,背身过去,发出一种近乎于烟火灰飞的声音,“狼破,你跟随我这么多年,鞍前马后,冲锋陷阵,任劳任怨,是我魔族的得力干将,按道理说,我也是存有私心的,于私,我并不想让你这般作为,可是你却告诉我她的身世,让我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不想你父女此生尚未相认,就要死别。平添遗憾罢了……”企哀轻轻的摘下面具,“这么些年,自父君不在之后,您这样尽心辅佐我,在我心里,你不仅是我的部下,你更像是我的长兄,我的亲人……可……你当真要为了她牺牲自己的性命?”
“魔尊!”狼破感激涕零,面露喜色的他紧紧握住企哀的双手,“有您这番话,我狼破就算是死了,此生也无憾了。可是,我不能对不住我这唯一的女儿啊……我狼破一生杀人无数,坏事做尽,也许是老天有眼,落得此般境地是因果报应,在这样的时候让我和我的女儿相聚,而她就中了这样的毒。我,我已经对不起这孩子的母亲,如今更是断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面前。魔尊,我为您戎马半生,不说是对整个魔族有愧,但我狼破扪心自问,我对的起老魔君的嘱托对的起魔界这千万功业。如今,我就要履行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了,请您成全啊。我和青鸢的母亲是一段孽缘,自那之后我信守和孩子她娘的承诺,没有踏入过凤族半步,她娘走了之后,我更没脸见孩子……我少年时也曾自毁容貌发誓此生不再见她,而如今她已然去了,只留下这一个女儿……魔尊,请您看在我这个父亲的份上,成全我吧……”狼破言辞恳切,声泪俱下扶手去下了脸上那常年带着的半张面具。
——那张面具下面的脸孔,怕是企哀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不见天日的半张脸上沟壑丛生,变形褶皱的皮肤像是久旱的枯木杂乱无章的扭在一起,一只眼睛被那枯萎的肌肤挤得只剩下一条缝隙宽展,和右脸那英俊白皙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恍若秋天残存的最后一片枯叶。
判若两人。
“这是……”企哀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三味真火所伤?”
“不错,这正是我自身绝技三味真火。”狼破应声道,“我本就是那凤族麾下皋涂山上的一只数斯,是她的属下和子民。她曾说此生不愿再见,我就自毁了半张脸入了魔道,自那便与这面具为伍,怕是再见,她也断然不识,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愿。如今,也终于能取下了。”
“血,给我血!”青鸢又在一旁大声吼叫,安静了片刻她的毒性又发作了,望着眼前这二人张狂大笑。
“魔尊,请您成全我吧……”狼破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额头上都渗出斑斑血迹。看见青鸢痛苦万分的惨状他一刻都不愿多等,“请魔尊成全!让我以命换命!”
企哀把自己的面具重新带上,转身过去不再看他。
他背对着他,高大消瘦的身形近日又清减了几分,他心里万分不舍和惆怅,可又无奈至极——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固执。
他明白,他之所以此刻静静的站着,只是为了来祭奠一下当下他的军师狼破还在的时刻,他想要再一次感受一下他在他身边的短暂时光。
但,他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许久,他的口中说了句一如既往的淡淡的话,就如同这数万年间他所做的任何一次抉择和决定。
“依你。”
“谢魔君!谢魔君成全!”狼破感激涕零对着企哀的身影拜了又拜。“请魔尊,在我死了以后,好生替我照顾我那女儿,狼破必将感激涕零,叩谢您的大恩!”狼破哀求着,泪光岑岑。
企哀只是点了点头,却依旧不敢去看他。
狼破缓缓走近疯癫无状的青鸢,他的手触碰到她,她便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血,殷红的血顺着她的牙尖流下……狼破面带微笑的望着她,一边伸出手替她松绑,口中念念有词,“凤飞,凤飞,这么些年了,你走了,我终于可以去别处见你了。”他深情地望着青鸢——她的眉眼,嘴巴都那么像她的母亲,狼破的心里忽然有些安慰,他一人孤苦伶仃的这么多年,生平竟然有机会用自己的命救孩子的命,上天也算对自己不薄,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早就安排好的?
——他欠她的,终究会以另一种方式归还。
他把自己的脖颈伸向青鸢,像是虔诚的殉葬者,而她,却像一只无比英武的猛兽一般毫不留情向着那跳动的脖颈间脉搏处咬了下去。
清脆柔韧。
卡的一声,血管爆裂,无比清冽而甘甜的温暖的红色液体涌入她的口中,久旱逢甘霖般畅快滋润,她的双目似乎都成了那血的颜色,她饮的正欢。
“鸢儿,鸢儿……”狼破依然微笑着看着如饥似渴的青鸢在自己面前渐渐变得模糊,知道最后一眼,他口中一直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待狼破的血全然下肚,青鸢才恍恍恢复了心智。
“这魔族军师的血真是不一样,比那些侍从护卫的强了太多……这不,我都差不多好了。”她忽然看着倒在地上身体已然僵硬的狼破冷冷说道。
她似是已然恢复了神志,奈何却会如此之快。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是军师?”企哀听到他的话骤然转身,双目通红的向这个人鬼不如的女人发问。
“知道啊,怎么?”青鸢一脸无辜,烟云缭绕的双眸中血雾蔓延,此时她已然恢复了些许力气,正款款从那绑着她的床榻上走了下来。不紧不徐的,他俯身从地上捡起狼破那半张被取下的面具放在手里把玩,言语间他并不觉的这军师又如何异样了。
“他的血一进到我嘴里我就渐渐有了意识了,”她若无其事的说,总觉的那血格外甘甜可口,“我见是他,便就饮了。就是,就是他一直盯着我,盯得我别扭急了。”
“你看见是他,还不停下!你可知他是谁?”企哀变得异常暴戾,他伸出双手抓着她,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她不是军师吗?军师怎么了,你别急,他死了还有我,我一样可以助你完成大业,我……”
“住嘴!”企哀勃然大怒。
“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他是为了救你才让你先饮其血,后用其心,为的,就是换你一条性命,而你!”
“什么?”青鸢手中的半张面具轰然坠地,落在狼破已然冰冷的尸首面前。
“你撒谎!我的父亲早就死了!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青鸢怔怔道,似在梦里。
“眼下我无从跟你解释,可是在这血凉之前再耽误就来不及了……“你这个不孝女,趁他的尸首尚未完全僵硬,我将他的心魄换于你,届时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你自己去看吧……可我必须把我这件事做完,毕竟这是我答应你父亲的最后一件事……”
企哀说罢,手起刀落,一把寒光乍现的匕首已然刺在青鸢胸口。
啊……青鸢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眼前一片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