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意志
尽管现在白王本身不在此地，但他也能凭借卓越的灵魂感知察觉到，37似乎被他激怒了，但，为什么？通过这段时间的暗地观察，他明明已经让话题避开了所有对于37来说敏感的话题……
再看看37这边，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从那面具眼孔后却不断传来厌恶的情感，那并非是面对仇恨所会发出的眼神，而是……面对都市里那些整日藏在幕后，通过控制他人来达到自己龌龊目的肮脏者的眼神。
37轻哼一声，紧接着说道：
“你知道老鼠这种生物吗，他们弱的可怜，没有合理的组织，成天在街头巷尾里流窜，稍不注意就会被其他掠食者吞的骨头都不剩，为了活下去，他们会三五成群地聚成一团，冲到那些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面前拼了命的狂撕乱咬，尽管最后免不了被屠杀殆尽，但至少他们仍为了自己而努力活下去……”
“这和我们的话题无关，你真的要吾对立吗，这根本对你而言毫无意义……”
但37并没有理会白王的提问，仍旧没有一点忌惮地说着：
“然后，那些更加强壮的老鼠们会进化成更加凶狠的捕食者，他们一般会共同生活在一个小集团里，虽然面对那些顶级掠食者来说不过是由一块肉变成了打包好的午餐肉罐头，但他们仍旧会在团队协作下迎来自己的末路……”
“……那么，你说的那些顶级掠食者究竟如何？”白王问道
他一开始对37那无稽怪谈毫无兴趣，但是对方明显不想和他站在同等关系下谈判，只能想顺着他的思维把对话继续下去，但是，他感觉有些奇怪，对方说的那些尽管闻所未闻，但不知为何却与圣巢的某些地方有着类似之处……
“嗤……”37轻笑了一声，声音微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这世上居然还有能令他发笑的东西？啊，也许这也是他被指引来到这里的原因也说不定……
他迅速回归之前那毫无情感波动的状态，缓缓陈述道：
“那些最为狡猾的掠食者，各个掌握着他们独有的致命手段，让他们在狩猎竞争中占尽先机，也使得那些毫无特长的家伙只能活在他们的阴影下惶惶度日……但，还有一类家伙，那些东西甚至已经不配被冠于生物之名……”
“嗯？那究竟是什么……”白王对此也有了一点好气，毕竟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外部世界的事物。
“如果说那些顶级掠食者是产生那些阴影的诱因……那么那类家伙就是阴影里恶意的具现化，它们反复无法揣测的自然现象，给所有活在那残酷环境里的制定了一系列令人作呕的规则，有些充满了理性与智慧，有些却只是无用之用，但却皆将众生指向一个方向——捕食，自耗，癫狂，肃清……”
“……”白王若有所思。
作为他这样的存在，想要理解37话中的寓意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圣巢内弱肉强食也并非什么新鲜实例，但那些肉食者大多都不会将捕食的族群斩尽杀绝，毕竟那会让他们的食粮来源失去大半。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种近乎绝望的环境真的没有在那扭曲的规则下崩溃吗？
“那么……你如此敌视吾的原因是因为吾如同那些制定规则的阴影？”白王反问道
“并非，你……还差得远，目前不过算是一头拥有理智而去圈养基层生物的野兽而已，但你那光芒下所映出的阴影已近开始令我感到恶心……”
如此毫不留情的指责仿佛跟倒开水一样自37口中流出，但白王仍旧无所动，毕竟仅仅是这种言语上的尖刺是不能动他分毫的。
“但……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
他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巢的子民，他敢于去牺牲那深渊之下成千上万的生命，从那一个个容器内选出足以直面‘她’的存在，他愿意因此背负起遗臭万年的骂名，他只想要这圣巢不在他手中创立后在他眼前轰然倒塌……他，有错吗？？？
但37此时的情感仿佛决堤了一般，他的声音一下扬起了八度：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什么圣巢的子民，但你可曾问过那些你所珍视的子民？他们一天是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
“吾给了他们灵智，他们不再只是一昧通过本能在黑暗中摸索……”白王反驳道
“但你束缚了他们的灵魂，他们仅能在你的光芒下苟活，他们永远不会迎来真正的转机，当你离去之时，那失去光芒的绝望感将远比永远沉寂于黑暗还要痛苦万分……”
“吾给予了他们繁荣的家园，他们不会在严苛的环境下忍受强敌侵蚀……”
“但你不过只是换了一种剥削他们的方式，由自然到人为，他们甚至还会遭到许多无妄之灾……”
“吾明明……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吾所赐的，吾何以不能以自己的手段去拯救他们？”
白王的声音有些激动，而37听到这儿，短暂沉默后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着说道：
“……你给了他们目前所需要的一切，安全的居所，可以辅助自己去理解日常的思维，但……你剥夺了他们选择的权利，你自诩把最好的带给了你的人民，但你那诸多的民众却因为在你那思想的影响下甚至无法做出取舍，只是一昧索取与接收，终日里浑浑噩噩，不思进取，这……就是你想要的？”
37此时言语愈发激烈，这种不断自心底爆发而出的情感究竟是……
“他们不需要去考虑如此多……我会替他们背负一切，一切……”白王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动
“……你终究还是不肯正视自己的执念，为了圣巢？人民？不——！那不过是为了遮掩你那丑陋的统治欲而找的借口，你只不过是一个窃取了那些虫子信仰的无耻之徒，你那话语中所展露的，还有这种种一意孤行的行为无不是为了你那可笑的一己私利——！”
“你……你竟然，吾只不过是想要人们有个可以好好生活的家园……”
“但你给他们共同维护的权利了吗？乌瑞恩也好，那些贵族也好，不都只是在你的意志之下？他们遵从你的意志，认为你就是不可动摇的真理，坚信你就是会引领她们走向未来的唯一之光，但……你可有哪怕一次听从过他人的想法？”
白王陷入沉思，他从未想过这些，那阵阵激昂的话语如同炮弹般不断轰击着他那从未承受过如此大摧残的心灵，一幕幕画面闪于他的眼前：
‘陛下……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会……’
‘我的挚爱……你为何要如此折磨你自己……’
‘王啊，请给予我们前行的方向——！’
‘父亲……再会……’
“你不配拥有‘阳’的力量，你把它仅仅当做一个你可以利用的工具，但你可知，那不过是从他人手里捡过来罢了……”
“不……难道说，‘她’居然放弃了这足以颠覆整个圣巢的力量？不……不会的，‘她’为了夺取我的王国，不惜散播这可憎的瘟疫，不可能会对这股无法拒绝的力量弃之不管……”
“……呜——！！！”一道身影迅速在空中飞过
一道寒芒毫无征兆地向37眼前划来……正是那伫立在旁的高大骑士。
钉!——钉!——锵————！！
37双手反射似的将其尽数化解。
“……终究是出手了吗…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37开始催动自己剩余的所有力量，做好了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
但那骑士此时却做出了一个怪异的举动，他从背后取出了一枚不断散发着微光的勾玉形玉佩……直接就这么扔给了37——！
后者接过‘阳’后，平复了全身上下躁动着的细胞，缓缓抬起头和那高大的身影对视，就这么持续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