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打出来的交情
“格隆！陛下临终前的话，你都听到了！大皇子皮埃尔也已经伏诛，你还有什么理由继续造反！赶紧让你手下的军队撤退，不要在继续错下去！”既然新王已然确立，那么叛军造反的理由就无法成立了。卡曼冲着城下的叛军大喊道。
“陛下的话，我确实听到了，听得很清楚。”格隆将军明确地回答。然后他向身后一招手：“攻城！”
皇帝临死前的话是一把双刃剑，明确了佩德罗亲王继承皇位的合法性，也明确了以大皇子继位为借口发动的判断是非法的，但同时也严重地削弱了皇族的威望，让更多人看清楚了皇族私欲的丑陋。即便叛军中有人不想继续造反，但是也有很多人不再想替皇族卖命。再说了，在军事叛乱面前合法性是个什么东西？没有绝对强大的军事暴力基础，法律不就是一张白纸吗？皇帝的话，显然还是不足以让叛军放下武器，于是，残酷的攻城战再一次开始了……
面对排山倒海的叛军攻城，高飞也算是是见过世面了，但是他背后的小跟班小豆子却吓得瑟瑟发抖。
“不要站在城墙上往下看，太过危险。你既然来了就到城墙下面找军需官，帮助军队搬运物资，尽量待在后面，不要上城墙。”高飞吩咐道，小豆子听从了他的吩咐，下了城墙去军需官那里报道。
叛军的投石机疯狂地开火，城墙上不停有人被石头砸伤。格隆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将，他知道赫瑞姆的城墙异常坚固，想用投石机击垮城墙恐怕非常困难，于是就让投石机将大石头换成了小石子。十几台投石机同时发射一次，就像是给城墙下了一次石子雨，密密麻麻的石子比弩箭更加密集，避无可避，虽然杀伤力不足以媲美弓箭强弩，但是也能造成大面积的伤亡。
城墙上的投石机还击了，可是他们准备的都是大石头，威力巨大，准头却低。双方对轰了一阵，城墙上了投石机只击毁了一辆对方投石机，而自己这边却有数百士兵伤亡，算是吃了大亏。
投石大战之后，叛军开始动真格的了。无数顶着大盾的重装士兵簇拥着云梯和冲车慢慢向城墙压过来，他们走的虽然很慢，但是本身距离城墙就只有几百米，不一会便进入了百米之内。
城墙上的强弩弓箭开始射击，弓弩手两天四十五度抛射，一波一波箭雨覆盖了叛军的阵型。即便是顶着盾牌，叛军仍然出现了伤亡，盾牌可不是全身覆盖的，露在外面的部分被不被弓箭射中就看运气了。很多中间的叛军士兵都是脚先中箭，然后倒下去，盾牌便垂了下去，再然后，便是身体中箭。
顶着漫天箭雨跨越了五十米的死亡地带，叛军的弓弩手开始还击，双方弓弩残酷对射，伤亡人数开始剧烈增加。弓弩手射箭的时候是无法带盾的，对射的时候，恰恰就把自己暴露在漫天箭雨的打击范围之内，而双方重点射杀的人也恰恰就是对方的弓弩手。
城防军平时训练比较弱，弓弩手的准头很低，这一对射可就吃了大亏，他们站在城头上占据地利，却没有占到便宜，再加上敌人的投石机投下的小石子雨，他们居然被叛军的弓弩手压着打。临时大元帅卡曼见势不妙，赶紧派人将佩德罗护送下城墙，命西面城墙的禁卫军立刻派出人手前来支援。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云梯终于撞击在了城墙之上。城下的叛军集体欢呼，随后成群结队的士兵顺着云梯宽阔的跳板踏上城墙，云梯巨大的跳板有好几米宽，足够几名士兵并排行走，叛军士兵成群结队从跳板上涌出来，形成了极强的冲击力。城防军士兵也一拥而上，企图用人数优势快速堵住云梯的口子，双方残酷的绞杀战开始了。
一串火球击中了云梯，数名叛军被烧成火人，到处乱窜，不少人跌下云梯活活摔死。卡曼亲自坐镇，皇家供奉不是摆设，及时出手。可是没有想到，他们一出手，敌方冲锋的阵型当中也发出了数个大火球轰向城墙，同样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叛军确实有随军魔法师，可是数量很少，即便是十万大军，随军魔法师数量也不会超过两百个，而且极少有五级以上的大魔法师。这些大火球威力极大，至少是六级以上的，而且数量很多，叛军哪里来的这么多大魔法师？安东尼的血杀队里可能有这么多的高端战力，可是卡曼可以肯定，他们还躲在城中，绝对不可能已经出城。卡曼是个聪明人，他的心情沉重起来，如果说叛军无视皇命继续造反是因为大的形式对他们有利，他们不想要放弃自己建立皇朝当皇帝的梦想，那么此刻突然出现的一队陌生的大魔法师就足以说明叛军背后还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支持他们。边军的叛乱，恐怕不单单是大皇子皮埃尔的指使这么简单！那到底是什么人？卡曼一时想不到。
既然对面也有数量不少的高级魔法师，皇家供奉便不能成为战场上的绝对压倒性战力，双方魔法对轰也开始了。但是对方的魔法师很狡猾的隐藏在城墙下面无数的士兵当中，根本无法判断具体位置，而皇家供奉经过几次大战损失了不少好手，剩下的人数也不多了，根本没有足够的魔力轰击全部敌军。这样一来，实力高出一筹的皇家供奉反而束手束脚，成为防守的一方，只能等到对方先出手，在他们出手的一瞬间判断位置再进行还击。
轰轰轰轰，又是连续四声巨响，魔法师的对轰并没有影响军队的战斗，叛军剩下的四部云梯统统夹上了城墙，士兵再一次潮水般涌上城墙。而且不仅仅是云梯，有很多叛军乘着云梯吸引了守军绝大部分注意力，扛着长梯也往城墙上爬，还有更多的士兵连长梯都没有，就用最简陋的钩索钩住城墙抓着绳子往上爬。
别小看长梯和钩索这种最原始的攻城武器，它们在有了云梯之后起到的作用却不见得比云梯小。云梯体型巨大行动缓慢，要搭建的地方必须是城墙最宽大的地方，一旦搭建完成也必将是守军集中攻破的地点。而长期和钩索这些东西就没有地形的限制，攻城士兵可以灵活寻找城墙防守的薄弱地点攀爬而上。一时间能上去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可以在一些防守薄弱的地方打出局部优势，而这点局部优势一旦没有被守军及时扑灭，那么很快就有更多的叛军士兵通过这一点爬上城头，形成一个临时的防守阵地从而站稳脚跟，这对于守军的全线防守尤其致命。
皇家供奉想要再次轰垮几座云梯，想不到对方的魔法师却在云梯的跳板上开启了一个魔法护盾，顶住了皇家供奉的大火球攻击。这样一来魔法对轰就变成了比拼谁的魔力更多，对面的魔法师虽然没有皇家供奉那么厉害，但是也不知道有多少数量，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打破人家的护盾，这就变成了持久战。
高端战力暂时势均力敌，而城墙上的残酷绞杀战还在进行。高端战力只能在最关键的地方发挥作用，战争的胜利，最终还是要看军队的实力。
而此刻，刚刚学会如何打仗的城防军显然有些捉襟见肘，叛军攻城的力度空前，和前几次的攻城完全是两个层级，数千城防军的战斗力根本也不高，面对百战边军的亡命攻城往往是人多打人少还是势均力敌，一旦在局部变成人数差不多，用不了多久便会顶不住。攻城才持续了半个小时，城墙上已经有多出地方告急，城防军司令官库尔奇亲自指挥都急的满头大汗。他手下很大一部分将校是军部和王公大臣的关系户，得力将校可不多，而这些得力的将校都被他派去顶窟窿了，可是这些该死的窟窿却越补越多。
这还是库尔奇手下的一个小参谋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些千疮百孔的窟窿，恰恰是由最不起眼的长梯和钩锁造成的。因为用这两种东西的士兵可以从城墙上任何一个地方爬上来，根本防不胜防，如果库尔奇拍自己最得力的将校到处灭火，那么灭完一处另外一处又起，累也累死！
这个小参谋很有头脑，他向司令官阁下提议，组建几支巡逻的队伍，专门对付从各处爬上来的叛军。他提出，其实这些东西也很好对付，只需要几个人合力就可以把梯子推下去，而对付钩锁就更加简单了，只需要一个人挥刀砍断绳索就行了。之所以难以对付是因为没有及时发现，让叛军偷偷摸摸爬上来十来个人那就麻烦了。这几次巡逻队不需要干其他的事情，就专心盯着城墙上面的这些东西，一旦发现立刻处置，就可以大大降低被叛军偷袭的危险。
他的意见立刻被库尔奇所采纳，库尔奇派出了几名关系户带着几队士兵来执行这个命令，并告诉他们，用不着他们去参加攻击云梯的残酷战斗，只需要他们来回巡逻各自的一小段城墙，专门对付正在爬城墙的叛军散兵。听到这种命令，几个关系户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他们认为在关键时刻，司令官阁下还是挺给自己家族面子的，几个人相互对视，发出“你懂的“微笑，然后欣然带兵去“欺软怕硬”了。
这种措施简单且有效，很快收到了效果，敌军爬上城墙的散兵明显少了很多，城防军受到的压力也大大减小。库尔奇对这个小参谋的策略十分满意，正在满怀欣赏之时，他却想不到此时此刻小参谋对他的崇拜却也是犹如滔滔江水。为何如此？因为被库尔奇派过去的那几个关系户是城防军中出了名难搞的人，平时仗着家族实力强大，根本没把军法放在眼中，加上库尔奇平时的管理也很松懈，对于这帮人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造成了这帮人吊儿郎当惯了，打起仗来哪会有用？他想不到库尔奇司令官阁下短短几句言语，竟然让这帮兵痞大爷把一个艰巨的任务当做香饽饽吃了下去，临走还感恩戴德。库尔奇司令官阁下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小参谋想不通，在他看来原来库尔奇司令官平时是扮猪吃老虎，对于大局早已了然于心，在关键时刻几句话便能定乾坤，这样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高深莫测。
库尔奇司令官真的就如此神奇吗？或许如此吧，因为他刚刚骗那几个兵痞的言语根本就没有精心策划，而是随口就说了出来，结果真的就成了出口成章。总体来讲库尔奇这个人确实是个老滑头，他像一个精明的政客超过了像一个合格的军人，数十年来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别说忽悠几个兵痞，就算是凶险的官场，人家也是如鱼得水。库尔奇要没有点本事，凭什么以他的军事才能可以当首都城防司令官？而他领导的这支人员政治成分极其复杂的军队，十多年来没有发生内部矛盾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禁卫军强不强？可是偏偏大统领霍夫曼和副统领马尔斯就不和睦，甚至因为政治见解上的分歧直接让这支强大的军队分裂开来。这一点，看似全能的霍夫曼就偏偏不如这个小人库尔奇，谁说哄哄骗骗左右逢源的小人就不算是人才？
残酷的战斗还在继续，城墙上四面开花的被动局面得到了遏制，可是最为头疼的几个点却并没有得到明显好转。四架云梯在源源不断输送叛军士兵，两军正面碰撞，城防军士兵实力不足的弱势凸显出来，这样的实力差距就算再好的参谋也找不到应对的策略。除了云梯的巨大威胁还有一个致命的东西，那就是主城门正在受到冲车的剧烈冲击。十多米高的城门是用长长的钢条将巨大的白木钉在一起形成的极其坚固的混合体大门，既有钢铁的硬度也有木料的韧性，而且白木上面刷了特制的油漆，根本燃不起来，还防火。按理说这样坚固的大门是十分难攻破的，可是它也有弱点，门外的冲车疯狂的撞击城门，坚固的城门看似无恙，可是连接钢条和白木的铆钉却在剧烈的震荡下越来越松。当第一颗铆钉从巨大的城门上落下来的时候，城门背后的守城士兵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意味着什么，恐怕白痴都知道。
得知这个消息的库尔奇也吓了一跳，云梯的口子开了，可以用人命填回去。但是主城门的口子开了，十多米宽的空隙要拿什么去填？这个时候刚刚出谋献策的小参谋立刻得到了提拔重用，这名叫做罗尔夫的老实巴交的小参谋被认命为城防军临时总指挥，指挥城墙上的防御。库尔奇亲自带着近卫队奔向了城门。
不得不说库尔奇的反应还是够快，他的卫队刚刚出发，大元帅卡曼的命令就来了，要他不计代价也要烧掉叛军的冲车，此刻皇家供奉被敌方魔法师缠住，已经无暇分身，只能够让库尔奇的人去拼命了。这让小参谋罗尔夫越发觉得司令官阁下深不可测，能如此准确把握上级的心思，这种能耐到底是如何练就的？
冲车顶着厚厚的牛皮，火燃不起来，就算弓弩将它射成刺猬也无济于事，要短时间内毁掉冲车，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架一个梯子，让人下去！
库尔奇来到城门之上，城下的叛军个个举着一人高的大盾，把弓箭防的严严实实。城头上扔下了些许石头，给敌军造成了伤亡，可是后续的步兵又赶紧填了上来。光靠城墙上的打击根本没有办法击溃这一只冲车小队。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顿时信心大增，高飞正手持一把大砍刀在附近的城墙上和爬上城墙的一群叛军作战，城防军却的就是高手！像高飞这种双六级高手，整个城防军也找不出几个，至少在库尔奇的卫队中没有。
几条长梯放下，高飞和库尔奇两个人冲在最前面，司令官的亲兵卫队紧紧跟上，直接与叛军步兵短兵相接。城防军卫队虽然实力一般，但胜在装备精良，有两个高手开路他们也如同下山猛虎，一阵血拼，杀退冲车小队的步兵。可是，叛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到城门之前的冲车是不会如此轻易便放弃，又是一队步兵顶着盾冲了上来，又是一阵拉锯战……
直到城墙上响起禁卫军冲锋的军号声，这一场惨烈的攻城战才划伤了句号，双方都付出了巨大代价。战力强大的禁卫军赶到支援后，城防军的颓势终于得到扭转，此刻天色渐晚，格隆不得不鸣金收兵，留下一地尸首和被摧毁的攻城武器。
日暮西沉，天边一片火红，这个炎热的季节里，人人心中都是冰凉冰凉的。那天边的红霞，却不知道是被血色的残阳映红了还是被大地上的鲜血染红了。
城门下，高飞和库尔奇相互搀扶着靠在烂成一堆木头的冲车上，一个没名没分的黑头发小子，一个城防军的司令官，两个人好像根本没有任何身份的隔阂，正满嘴脏话地谈天说地，就像是混了多年的难兄难弟一般。
“小兄弟，今天才知道你真名叫高飞。老子比你大几岁，以后就喊你小高。等到仗打完了，老子请你去十三乐坊最好的酒坊去潇洒潇洒，一晚上不花个几万金币，就算老子这个司令官是白当的。”
“司令官大哥，你就别吹牛了，十三乐坊小爷我又不是没去过。那地方是不错，却不是真正的达官贵人去的地方，大不了就是小贵族聚集地，只不过小老百姓也去的起，人气高而已，一晚上顶破天也就上千金币。几万金币，我不相信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来！”高飞一听库尔奇吹牛逼立刻毫不留情地反击。
本以为这个黑头发小子是个外地人，可以唬一唬，却不想对十三乐坊也门清。库尔奇脸色有些尴尬：“这个，要更高级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但是哥哥我进得去，老弟你恐怕……”说到这里，库尔奇也不顾高飞高兴不高兴，直说了：“有些地方就是狗眼看人低，没有身份的人再有钱也进不去。兄弟你算是为帝国屡建功勋了，可是那帮狗日的只认地位不认人。”
见高飞不说估，库尔奇怕他不高兴，接着说：“小高你不知道，大哥我当年也是庶民出身，没少受那帮狗日的白眼。后来有了点运气，才一点一点把官做大的。你不要灰心，像你这种有真本事的人，一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的。”
“库尔奇大哥，从前我听说你这个人墙头草两边倒，哄哄骗骗靠不住，现在看来，你人也不错。不瞒你说，小爷我当年是小酒馆的伙计，小坑小骗，顺手牵羊的事情也没有少干。你要真的是一个如同光明圣徒一般的人，和我说不到两句话，小爷我扭头就走！”
库尔奇脸色难看了，有这么夸人的吗？坑蒙拐骗，墙头草这些东西难道就是我身上的特质？正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听到高飞继续说道：“小爷我从小想当个佣兵，最喜欢直来直去有血性的汉子，可是我一个小伙计，却偏偏又总是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是不是有点矛盾？这都怨我那个乱七八糟的老爹，他，就是这种货色！不过今天，我总算见到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人了，你也是这种货色！”
高飞指着库尔奇鼻子说：“一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贪财怕死，左右逢源，嘴里没几句实话，看看你的兵，也就大概知道长官的德行。可是呢，到了关键的时刻，你还是敢像个爷们一样拿着刀跟敌人拼命，能做到这一点的，我又不得不说你是条汉子。你和我，有两次一起出生入死啦，算是有缘分，脾气也对，所以才能做兄弟！”
两个新认的草头兄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库尔奇却不知道，他这个人的运气确实是逆天了，随便认下一个小兄弟，都会是那位大人最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