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浮生在人间
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之后，高飞三人终于抵达了陨石村。一大桶的矮人烈酒终于让艾力特还了魂，他抱着酒桶就犹如抱着绝世美女一样爱不释手。老巴蒂尔还在跟他大笑着干杯，李三和高飞早已经醉倒了。
他们也从老巴蒂尔这里得到了重要消息。一来，教廷认定了林远的身份就是高飞，把霍尔戈的失踪与他有关；二来，教廷已经解除了屠魔令；第三，风盔城大主教穆勒在冰海失踪了，听说是执行屠魔令之后遇上了女妖，全军覆没。第四，兽人和狮鹫帝国再次开战了。
两月劳累，三人晕晕乎乎一觉睡了两天。爬起来之后又像饿死鬼投生一样大吃一顿，终于来了精神。这个时候几个人才开始分析巴蒂尔提供的信息，前几个不用说了，事儿都是自己干的，只要不用以前的名字，躲着点见过他们的熟人就行。但是兽人和狮鹫帝国再次打仗了，这事就有意思了。
“我们听到的情况也不多，只知道打起来了，不过这一次听说人类早有准备，应该不会像几十年前一样被打得措手不及。高飞，你们有什么打算？”老巴蒂尔问道。
高飞和艾力特对视一眼，还是苦笑着说：“老师，本来是想跟着您继续学习的，可是这一带的人都认识我了，待下去迟早要再次穿帮，如果让教廷知道我们假死，那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们还得走。或许找个安静的地方待几年，或许回到狮鹫帝国去看看，毕竟战争开始了，我们有很多朋友放心不下。”
老巴蒂尔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收到的好徒弟，上天就是不给时间让他好好学习，也罢，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吧。他想到了他的大徒弟莫拉克，六十年前，他的第一个徒弟不也是没有学全就被拉上战场了吗，经过战场的洗礼和人生的历练，莫拉克终于走出了自己的路，成就并不亚于自己。徒弟真的应该完全继承老师的东西吗？那也未必，只要掌握了技艺的核心，又何必在乎一些表面的东西？
把高飞单独叫到一边，老巴蒂尔拿出拳头大一块黑黑的铁块：“这是你大师兄莫拉克当年出师的时候留下的，你摸摸看。”
高飞拿手接过来，竟然差点拿不住，这块黑铁太沉重了！
“其实关键的技艺我都已经交给你了，剩下的就是把技艺熟练升华。如果留在我的身边，以你的悟性，我有把握在十年内让你成为一个一流的九级铁匠。可是，让你自己琢磨也并非不是好事，你小子头脑灵活，又有炼金术的技艺，也许你把炼金术和铁匠两者融合之后，会成为一代大师，成就远超过我也不一定。”老巴蒂尔说道。
“你摸摸看，这块黑铁有何不同，如果要你打出这样一块来，你会怎样做？”
高飞抚摸着这块紧致到极点的黑铁，仔细体会着它的质感。
“把斗气注入到里面试试看。”
一股斗气注入黑铁疙瘩之后，高飞震惊了，他将斗气在铁块内来来回回走了数十遍，发现这块铁不仅仅是致密，而且内部极为均匀。一般铁匠敲打后的铁块，总会有些不均匀的，因为敲打的位置，敲打的力道不可能完全一致，导致了有的部分致密有的部分略微松散。只要是人为的，绝对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均匀。但是这一块铁，高飞几乎找不到有一点点的不均匀，至少在他现有的斗气操控水平下完全感觉不出来。
“莫拉克出师的时候，斗气八级，这是他用尽心血打出来的，算是我对他的出师考试。本来我也要再留他几年，亲眼看着他达到大师水平才让他出师的，可是因为战争，他去了前线，我不得不提前给他考试。”
“小高飞，你目前还远远不可能打出这样的一块铁来，就算是我提前给你的考试题目。有朝一日，你能把一块普通黑铁打成这样的铁块时，说明你有资格出师了。那时候，你就回来找我，继承我的名号，我会把一生最宝贵的东西传给你。”老巴蒂尔慈祥地说。
“我问你，打出这样的一块铁来，最重要的是什么？”老师考教着学生。
高飞略微思考，坚定地回答：“力量和把控。这样的铁块，光靠肌肉力量是无法完成的，必须加入斗气，亦或者是强大魔法加持，总之，是要有强者的力量。而要做到如此的均匀，就必须要十分精准的把控这种强大的力量，而最为精准的把控，就是做到收放自如。”
“不错，你的理解很深刻了。你要记住，不要一味追求力量的强大，只要自己能够把控的力量才是自己的力量。铁匠如此，战士也如此，即使是魔法师也是如此的。真正的强者，都会完美掌握力量和把控之间的平衡。”老巴蒂尔点点头。
简简单单地告别之后，老巴蒂尔和杜杜莎将三人送出村子。面对高飞远去的背影，老巴蒂尔突然喊了一句：“高飞，你要加油呀，努力提升自己。我年龄已经很大了。”
一句话，让高飞泪泪湿衣襟……
三人隐姓埋名，李三，林远都是现成名字，至于艾力特，非要取个拉风一点的名字，苦奘。苦奘是谁？高飞不知道，但是李三却很熟悉，那是东方大陆一位十分有名的得道高僧，但是这位从来不守清规戒律，尤其好酒，被称为疯和尚。按照老酒鬼的说法，当年在东方偶遇苦奘大师，两人一见如故，一起发了两次酒疯之后即成为好友，两人同行一番游历之后，苦奘把他的成名绝技醉拳教给了他。李三感叹原来老酒鬼还有这等奇遇，不过转念一想，两人还真的是颇有相似，就连那疯疯癫癫的醉拳，换一个人怕也学不到精髓。
不过老酒鬼却说起了苦奘不为人知的事来：“都说他是疯和尚，可是他却清醒的很，也许就是因为他太过清醒才会活得那么疯癫。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这句东方名诗也许最能体现他的心境。我到了东方才发现，佛光就是圣光，圣光就是佛光，佛祖和光明神，东西方信的神不同，但是用的力量却一样。其实足以证明圣光只是力量，与信仰无关。难不成天下武士都要信仰斗神，魔法师都要信仰法神？”
老酒鬼又感叹道：“他教我醉拳，我无以为报，便将老师生前的理论说与他听，想不到他听罢，掩面痛哭。他说，这天下虽大，知他心的只有我和老师。他的孤独，在东方无人能懂。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他心头的佛，不是摆在庙里的泥菩萨，他信仰的不是佛祖神仙，而是佛法本身，他信的是法，修的是心，唯独不拜神。其实，和有那些斥责他离经叛道的高僧们相比，他修的才是真正的佛。”
“如此说来，苦奘大师真是一位人间活佛。只不过世人愚昧，对他误解太多。”李三叹道。
“不过，尽管如此，我也不讨厌东方佛教，它是真心劝人向善，温和平淡，高僧们也大都品格高尚。即使出了苦奘这样格格不入的人，也仅仅是批评斥责，而没有使用极端的行为。再看看西方的光明教廷，确实是彻头彻尾的骗子，老师和我说出真理，却遭到排挤和追杀。为了教廷利益，让手无寸铁的人去送死，竟然是一种荣耀！相比之下，光明教行为偏激，信教之人丧失人性者众多，实为人间之患！”老酒鬼咬牙切齿。
“确实如你所说，光明教所作所为，若是在东方，必然被称为邪教！被各大正派合而诛之！”李三道。
白木城向南，就可以进入人类帝国维吉亚了。白木城西南边是巨魔领地暮色森林，东南边是野蛮的山岭巨人地盘龙骨高原。山岭巨人的地盘绝对是禁区，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不算是魔兽，也不算是人，应该是上古巨人的后裔，领地意识极强，攻击任何闯入领地的人，但是矮人除外。有历史学家研究上古留下的典籍认为，山岭巨人和矮人从血缘上讲算是亲戚，虽然他们的体型相差十万八千里。
白木城通往维吉亚帝国的道路其实是夹在暮色森林和龙骨高原之间的一条崎岖而狭窄的山道，而且路途十分遥远，强大魔兽出没。所以，矮人和人类的贸易路线一般都是借道巨魔的领地暮色森林，暮色森林也是魔兽横行的地方，可是巨魔为了保证贸易道路的通畅，开辟出了一条宽大的商道，每隔不远就设一个驿站，有强大的巨魔军队镇守，商队到了驿站只要交纳足够的税金，就可以得到补给并且得到军队保护，每一年巨魔在这条商道上所收的税金是一笔极为丰厚的收入。
永望镇是暮色深林中段的一个小镇，地方虽小，确实巨魔领地南北交汇的十字路口，位置十分重要。林远苦奘李三三人从陨石村出发已经走了大半年了，北方的辽阔确实超出想象。自从进入暮色森林，他们就没有见过像样的城市，巨魔生活简朴而原始，大部分以小村子的形式分部在森林四周。在暮色森林里前行，恍如隔世。
永望镇的镇子不大，但是驿站却很大，因为大半个镇子都是驿站，剩下的小部分，就是左右两个军营，而镇上的居民不住在镇上，而是住在周围的小村子，永望镇是为了商路新建的，巨魔们不喜欢住在这里。只有少量巨魔原住民会把土特产带到这里来和商队交易。
林远三人进入镇子，一个巨魔战士迎了上来：“人类，你们是行商吗？”
“不，我们只是路过，从灰岩帝国前往维吉亚，我们没有货物。”为首的苦奘答道。
“他们两个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和其他人类看起来不一样？”巨魔战士指着李三和林远问道。
“他们是东方大陆的人类，坐着地精的船来的。”
“穿越迷雾之海来的？！”
林远笑着说：“确实如此，我们是穿越大洋的幸运儿，顺利到达了东边的地精帝国。”
“真不可思议，我是第一次见到了东方大陆的人。既然你们不是商人，商业税可以不交，每人交两个银币过路费，如果待在驿站里，每人每天五个银币的食宿费，巨魔军队负责你们的安全。”
交了一天食宿费，三人朝驿站的旅店走去。巨魔的社会结构很简单，没有治安署，也没有城镇官员，直接由军队管理，就连驿站的酒馆，也是按照军营的结构设计的。所有的座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整个酒馆里，除了大门口挂着一具魔兽的头骨以外，没有任何装饰。
酒鬼苦奘一上来就把自己的酒壶灌满了巨魔特产的蓝胃酒，这种味道古怪的酒林远和李三尝了一口之后就再也不喝了，尤其是在知晓了这种酒的配料之后发誓一口也不喝了。原来这种酒就是用森林里的各种果子酿的果酒，但是巨魔却在里面加入了一些魔兽的内脏汁水，颜色泛出淡淡蓝色，闻起来挺香，但喝起来总带有一股内脏的骚味。
一位巨魔厨师端上来一大盘烤肉和一大盘果子，算是他们的晚餐，在森林里是没有蔬菜的，巨魔从来不种植任何东西。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讨论起在巨魔领地的各种见闻。自称学贯东西的苦奘大师开始摇头晃脑的卖弄他的学问：“话说这巨魔种族的历史文化，我老人家还就真的略知一二。巨魔的历史远远古老于人类，可是上古时候巨魔没有文字，所以他们的历史真相已经洇灭在历史长河中，无法知晓。直到后来人类帝国出现，将自己的文字传给了巨魔，他们才有了有文字记载的历史。”
苦奘大师咂了一口“怪味酒”，继续说道：“巨魔的原始宗教是信仰战神，所以他们十分好战，大概1000年前，暮色森林是四战之地。巨魔跟北方的矮人，南面的人类，东面的山岭巨人，还有暮色森林西面的永夜森林里的精灵同时开战。战争持续了一百年。”
“后来有一位维吉亚帝国的走私商人竟然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开辟了一条通向巨魔领地的走私路线。这一条秘密的贸易路线存在了十年，那位胆大包天的走私商人竟然把走私路线穿越了整个巨魔领地，一直延伸到了百人的灰岩帝国，但是终于被新上任的帝国边防军将领发现。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巨魔竟然派出小股精锐军队潜入维吉亚帝国边境营救出了那名商人，边境局势一度十分紧张，战火随时可能燃起。这个时候维吉亚帝国的商业大臣向皇帝建议，暂时不要用兵，派出商业谈判团前往巨魔领地。当人类的商业谈判团到达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盟友灰岩帝国的商业谈判团也到了，经过三方的磋商，人类商业代表才惊奇的发现这条走私路线带来的惊人利润。在快马回报皇帝陛下之后，持续了百年的战争，竟然有三个商业谈判代表团签订了停火协议。为了保护这条宝贵的贸易路线，巨魔的军队在森林里开辟出了一条大道。由于贸易路线东面时常受到山岭巨人的威胁，巨魔竟然和山岭巨人也停战了。”
“这样说来巨魔岂不是再也没有战争。”
“谁说的，几百年过去了，直到现在，暮色森林的巨魔和永夜森林的精灵一直处于战争状态。”苦奘大师耸耸肩，说道：“保持着可笑的战争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