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虚玉子的番外（一）

江湖。什么样的江湖才算是真正的江湖?

是美酒在怀佳人在侧，还是快意情仇潇洒一世?

不，都不是。真正的江湖，是在遇上那个对的人之后。

第一次见到莲姬，是在一副画像上。孩童时期的虚玉子跟随师傅下山历练，无意间在集市的画摊上见到那画中的女子，就觉得书上所说的“面若桃花，沉鱼落雁之姿”形容她是最为贴切不过了。只可惜终究只是一副画，画中的女子也只是微微露出一点侧颜。但就是这一丝容颜，就教人沉醉。

“这画要怎么卖？”压抑不住少年心性，虚玉子趁师傅不注意，偷偷溜到画摊前，指着那副画问画摊的书生。

“只这画不卖。”书生小心翼翼卷起画卷，将那美人图放入一个沉檀木长盒中。

虚玉子觉得委屈，“你为什么不卖?”

“那你为什么想买?”书生好笑的看着耍小性子的虚玉子。

“因为这画上有美人。”虚玉子鼓着腮帮子，说的理直气壮。

见他气鼓鼓的样子莫名觉得有趣，摸摸他的头道：“你若是真喜欢美人，那我照着咱们东岳最有名的美人给你画一幅。怎么样？”

“这东岳最有名的美人有刚才那副画上的好看吗？”虚玉子歪着头问。

书生没答话，开始磨墨。

“哎呀，你说话呀！”虚玉子喊他。

书生不答，开始下笔。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毕竟还是小孩子，虚玉子的耐心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老板，你快些说呀！要是被我师傅知道了我偷偷溜掉来你这儿看画，说不准……”声音越说越轻。

“说不准什么？”旁边有人问道。

“哎呀，说不准逮住就是一顿打。”虚玉子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周遭的空气有些不对劲，一扭头就看到自家师傅站在旁边，身侧还站着一位蒙面的白衣女子。

“师，师傅……”

气氛陷入一种尴尬的处境，没有人说话，只有虚玉子急促的呼吸以及女子独特的香气萦绕。

“画好了。”简简单单三个字打破了这份尴尬。书生递过来一幅画，画中的女子雍容华贵，虽为官家小姐，周身气势却不输给宫中人。

“戚先生的画工是愈发精妙了。”女子接过画卷看了一眼画中人，眉眼瞬间浮起一抹笑意。“不过只是匆匆一面，戚先生却能将这些细节描摹的甚是精细。妙啊！妙啊！”

“莲小姐过奖了。对了，这是莲小姐你要的画。”戚先生拿出那副被细心包装画卷递到她手中打趣道，“喏，刚才有人来买你的画，我可是帮你收着了。”说着朝她挤挤眼。

“戚先生真是掉进钱眼里了，连读书人固有的清高都不见踪影了。怕了戚先生你了，给。”

戚先生接过钱袋数了数，笑道：“这不是要填饱肚子嘛，所谓民以食为天，饭都吃不饱何谈清高！”

“那就麻烦戚先生把这副美人图也包装一下。”

“好说，好说！”

“喏，你的美人图。可要拿好了。”

这是虚玉子第一次见到莲姬，彼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不知道书上所讲的“一见钟情”为何物。师傅教他唤她莲娘，她却只是笑着说唤我“莲姬”便是。虽然面纱遮面看不清她的脸，但他总觉得莲姬笑起来的时候万物都失色了。

第二次见到莲姬是在少年时期。此时他适逢师傅去世、门派遭遇变故，正处于感情的不稳定期。一系列变故导致他被仇家带到西临打断双腿，剥去衣物关在笼子里供那些贵人亵玩。那个时候，他经历了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一个阶段，黑暗到他的身体里面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自己--夜沐辰。但他本身对此是毫不知情。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逃过，他就像一只老鼠被仇家这只猫把在爪子里面玩耍。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莲姬出现了。她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的世界。

“对不起，我来迟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这是此次见面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随后他被莲姬抱在怀里，捂着眼睛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他被她抱回了东岳，并在她的住所住了一段日子。那段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一起和莲姬练习武艺，吃莲姬烧的饭……可总有要分离的一日。在他学满出师的那一天，莲姬给他了一封泛黄的信，什么话也没说就让他走。

他是被莲姬硬赶赶走的。那一日天空中下起瓢泼大雨，虚玉子痴痴看着莲姬远去的背影，莫名觉得心中有些苦涩。他，终于长大了。

之后的日子就是按照那一封信中的指示，开始开山立派。无论他走到哪，莲姬总能过来瞧上一瞧。渐渐的，他在江湖上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并在那一刻他手刃了仇家的头颅。

鲜血喷洒在他的衣裳上，看着不远处那抹雪白的衣角，忽然想起他从未看到过她的容貌。记忆开始崩塌，血腥味引起了另一个“他”的共鸣。在昏迷前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虽然他从未对莲姬说过一声喜欢，但少年心性那份喜欢是遮掩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