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有点烫

五百年了，白昭从未梦见过他，可就在她同意收下他儿子当徒弟这晚。

她意外地梦见了他，这五百多年来，她可是第一次梦见他。在梦里，其他话语倒是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质问她，为何要收他儿子为徒？

她记得，在梦里她是这样回答的——

那小子第一次见我时的眼神，就跟我当初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模一样——满目惊恐！

她说这话带着些狡黠，仿佛已经猜到他的反应，定是无可奈何地摇头，一副完全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可是梦里，他冷着一张脸，远远的走了。

彼时，她突然有一种预感，他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拔腿便追，却仿佛被人下了定身术，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白昭有些无措，以至于醒来，亦未醒过神来。

他是生气了？气她收他儿子当徒弟？

可生气的人，不该是她吗？

恰时，红樱进来，见她神色有些恍惚，关切道。

“姑姑，怎么了？”

她定定神，“无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了。姑姑，淳于意已在外候有多时了。”

她飞快收拾好神色，略有一丝诧异划过，淳于意除了第一次无意间闯入这里，其余时候都是夜里才来。

今日却是有些稀奇。

院内，结玉树在日光下反射出七彩光芒，如同玉树般的少年，依旧是一副老成持重模样，倒是循规蹈矩，一见她，便行了师礼，而后恭恭敬敬候在身侧。

徒弟的样子做得十足，那恭谨的样子和那人倒是如出一辙，白昭一时微怔。

淳于意见状，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没做对，越发恭谨了。

白昭深深地看着他，然后道。

“你去跟着小猊儿，他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闻言，淳于意先是一愣，随即便乖乖巧巧躬身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就见小猊儿神气活现地晃进饭厅，大爪子往桌上一指。

“放那儿吧。”

身后淳于意手忙脚乱地将手中东西放下。

小雪儿早就嚷着喊饿了，爬上凳子，往最爱的凉拌胡萝卜前一屁股坐下，由于人小腿短，双脚悬在空中一晃一晃，随即红樱也坐下。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不到，淳于意就已经诧异了好几回，一是，妖怪如凡人一般需要用早膳，且这早膳全素，一丝油沫星子都无。

二是长辈还未落座，这怎么都先坐下了，而且徒弟不是要侍奉师父用完膳，才能自己用膳的吗？

难道这就是妖界的规矩，当真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最后白昭也落了坐。

她提箸，见淳于意任然恭敬侯着，“你用过早膳了没？没用便一起吧。”

淳于意先前是用了早膳的，照实说用了，师父都未用膳，当徒弟的先用了，会留下不敬的印象吧。

她这一问，先前埋头喝粥的二人一兽，纷纷抬头看着他，此时四双眼睛盯着他，一时有些窘迫，僵硬地摇了摇头，拘谨坐下。

见其他人同桌用膳，似早已习以为常，这妖界的规矩，确实与人间不同。

白昭记得她当徒弟那会儿，在师尊面前耍巧卖乖，插科打诨，不曾有过半点拘谨。她自觉自己也并非那长相凶神恶煞之人，怎奈这孩儿这般拘谨惧怕于她。

若有所思，喝了一口粥，突然停住。

“这粥……”

闻言，小猊儿和淳于意双双抬起脑袋。

小猊儿铜铃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有些撒娇意味地盯着她，若是这番姿态是小雪儿做出来的，倒有几分萌态，可那大眼睛下，两颗半尺长的獠牙和一张大口，着实让人有些突然没有了食欲一般。

淳于意心情随着那微微上挑的眉宇，也越发踌躇紧张起来。

此间无人说话，空气似乎都沉静了下来。

白昭微合二目，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似乎沉默了许久，才道。

“有些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