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岔路口我们都没有走失
每一个岔路口我们都没有走失
文/栖何意
一、遇见任平生
八月初,学校只有高三开学了,校门口进出的人流显得稀稀落落。
陈汐是走读生,放学后她跟往常一样,和两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起回家。
她们刚走出校门,就隐约听到有人在喊陈汐。她四下张望,一眼就瞧见坐在车里的任平生。
他穿简单的白衬衫,脸上平静无波,见她看到自己,朝她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哇,好帅!他是谁呀?”同行的女生用手肘碰了碰陈汐,一脸八卦地问。
“我爸他们公司的员工。”陈汐尽量用很平静的语气去叙述,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
陈汐第一次见任平生是去年年底,在她父亲公司的年会上。
她父亲是影视公司的董事,公司每年年会都能邀请到很多影视明星。她以为他是新人演员,端着饮料过去,问他可不可以合影。
他犹豫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
任平生那晚穿一身墨蓝色西服套装,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朵白玫瑰。他的脸很白净,笑的时候眉眼舒展开,周身萦绕着温柔而黯淡的气息。
他配合陈汐拍了好几组照片。陈汐没想到他这么随和,跟他攀谈起来:“我好像没看过你演的电视剧或者电影。”
任平生大笑,揶揄她:“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来找我合影?”
陈汐脸上闪过一丝赧然,不敢抬头去看他,又听到他说:“我不是演员,我想当导演。”
“你不去当演员好可惜。”她朝他扮个鬼脸,化解了尴尬。
他苦笑着摇头:“你小孩子家的懂什么。”
他们正聊着天,有个端酒水的服务员经过,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下,酒水泼出来。任平生眼明手快,一把将陈汐揽到旁边,问她有没有溅到衣服上——她的小礼服价格不菲。
服务员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看面相可能也就刚刚成年。男孩连忙小心翼翼地道歉。
陈汐上下检查了一遍,说她没事儿。
“那就好。”任平生拍拍男孩的肩膀,“你走吧,下回一定注意。”
优雅、礼貌、善良,这些特质同时出现在一个长相足以媲美明星的人身上,陈汐想到一句话——“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任平生就被同事叫走了,之后再没有碰面。
后来有好几次,她都想问问父亲关于任平生的事情,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加上课业越来越繁重,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陈汐跟同学说了再见,然后走到任平生的车窗前,藏起心底小小的雀跃,轻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学校的?”
他没有回答,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让她上车,说有事要问她。
她坐上副驾驶座,车子行驶了很久,两人也沉默了很久,忽然任平生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爸在哪儿?”
他的语气像是在质问,又夹杂着一些愠怒和哀伤。陈汐觉得很奇怪。
“他前几天去陇西出差了,说有部剧开拍了,他是制作人,要去看看。”
又是一阵沉默。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她扭头去看任平生,正对上他漆黑的双眸,他的眼底是黯淡的。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说:“你爸爸消失好几天了,我们怎么都联系不到他。现在剧组停机,欠了工作人员和酒店很多钱,已经有剧组人员报警了。”
陈汐握着书包肩带的手心全是汗,她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良久后才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呢?”
任平生又给她讲了一些事件的细节,她在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也看到了,不再继续说下去。
陈汐下车时,任平生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让她有消息就联系他。
二、你恨他吗?
夏天的尾声,天气依然燥热。下午五点,太阳偏西,但光线仍是明晃晃的刺眼。
陈汐站在树荫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嘈杂的人群。
他们举着写有“维权”“讨薪”等等字样的牌子,时不时会喊几句口号,与大楼的保安对峙。楼上是她父亲的公司,还有人员在办公,但一直没有人出来回应。
陈汐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在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去往美国,再无音讯。出事之后,她给父亲几个要好的朋友打过电话,只是想打听一下父亲的下落,却都被对方以各种理由回绝了。
她站了很久,身后法国梧桐的影子和她自己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拉越长。
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发现任平生正紧蹙眉头盯着她:“你怎么在这里,不上课吗?”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他已经握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快步往马路对面走。
陈汐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走了好几百米才听到他说:“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可能会有危险。”
他们停下来,她这才注意到,任平生的衬衫打了皱,眼周一圈很暗沉,样子十分疲惫而颓唐。想必因为她父亲的事,他也焦头烂额。
“警察找到学校了,刚做完笔录。我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家,就来这里了。”陈汐低着头,在踢地上的格子砖。
任平生则自说自话:“拖欠的金额计算出来了,一共有八百多万,目前来看是资金链断裂。你爸是直接负责人,可能……”
这时陈汐抬起头来看他,眼眶红红的。
“会面临刑事处罚”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强行转移了话题:“我带你去吃饭吧。”
陈汐跟着任平生在附近的胡同里七拐八拐,来到一家苍蝇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