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覆水能收系统 - 竹向晚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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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尉迟砚三日前便已经出发,苏筠却停滞在京中,不知打什么主意。而梵音,也为了照顾苏亦尘,迟迟没有出发。

听禅寺中,禅房内。

“药熬好了,来,喝药。”梵音把碗端到了沈嘉言的面前。

黑漆漆的中药里有着稍显浑浊的沉淀。一端过来,那独有的苦涩味道顿时弥漫了整间禅房。

沈嘉言只看了一眼,便一脸嫌弃地扭过了头:“我不想喝,好苦。”

梵音有些始料未及,他素来喝药都是一饮而尽,还未曾有过说不想喝药的时候。更何况,苏亦尘这缘由找的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你还一口未喝,怎么就知道这药是苦的了?”梵音把药碗递到沈嘉言的唇边,哄道,“这药是我惯常喝的,不苦。”

闻言,沈嘉言眸光微闪,看模样似是有些意动,犹豫地问:“你没有骗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梵音笑道,把手中的碗又往前递了递。

梵音今日一袭蓝色长袍,上面绣着一只神形兼备的仙鹤,恍若振翅欲飞,笑起来的时候,显得面容越发清俊纯净,好似天人下凡。

沈嘉言把脸埋进被子里,只怯怯地露出一双眼眸:“那,你先喝一口,我瞧瞧。”

为了证实这药确实不苦,梵音端起药碗饮了一口,末了眼含笑意地望向沈嘉言:“我喝过了。这下信了吗?”

沈嘉言身体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我还是有点害怕。要不你再喝一口给我看,好不好?”

梵音正欲应允,却在看见沈嘉言那骨碌转了几圈的眼眸以后,蓦然明白了什么。

梵音端起药碗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在沈嘉言暗自庆幸的目光之中,轻捏起他的下巴,把药悉数渡了进去。

两个人挨得很近,气息相互交融。梵音看到沈嘉言蓦然瞪大的眼睛,却还是面色不改地用舌尖把药全推了进去。

沈嘉言想要推拒,梵音就压着他的舌根。那药在他们两人口中来回,沈嘉言只觉得舌头上全是中药的苦味,苦不堪言。

最终,沈嘉言把那药咽了下去。

药刚咽下去,沈嘉言就眼泪汪汪地控诉道:“还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骗人,这药分明就是苦的!”

梵音把一颗莲子塞进了沈嘉言的嘴里,视线停留在沈嘉言被他亲得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上,意有所指地说:“这药苦吗?我怎么还觉得有点甜呢?”

沈嘉言用手捂住嘴唇,双目瞠大。

梵音用手指轻轻揩拭掉沈嘉言嘴角残余的一点药渍,眼眸里有隐约的笑意:“剩下来的药,你是自己喝,还是我继续喂你?”

沈嘉言立刻从梵音的手中接过碗,拧眉喝了个一干二净。

梵音每日准时为沈嘉言擦药膏,喂他喝药。不出几日,身上的伤口便渐渐地结了痂,开始有长好的迹象。

院心的老槐树下。

老主持依旧不紧不慢地扫着地,几十年如一日。

梵音垂手:“师父,徒儿明日便要启程去北方。亦尘就要劳您多费心了。”

老主持停下扫地的动作,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放心,师父定会照看好苏施主。”

“多谢师父。”梵音顿了一下,又下意识地追加了几句,“他伤口才刚刚结痂,您每日记得提醒他不要挠;他怕药苦,有时候不愿意喝,您得看着他喝完,否则他会偷偷倒掉;还有,他・・・・・・”

“梵音啊!”老住持唤了一声,“依师父瞧,如此繁琐细致的活,师父可做不了。你不若把他带上?”

梵音思索了一会,低头浅笑道:“北方之地,最为苦寒。他身体尚未好完全,何况瘟疫遍生。徒儿不舍得他吃那样的苦。”

“孩子,你还记得师父上次和你说过的话吗?”老主持等梵音颔首后,才接着问道,“那师傅问你,现在你还放得下吗?”

“从见到他满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的时候,就已经放不下了。”梵音望向老主持,“师父,你会怪徒儿吗?”

“孩子,我佛门千百年来,你是最接近真佛的那一个。故而当年小音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让我‘杀’了他――因为佛的身上,是不应该出现人性的。”老主持笑了笑,“可你知道为什么师父没有‘杀’了他,而是偷偷把他藏了起来吗?”

“为什么?”这点,梵音也曾困惑过。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就是佛。”老主持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梵音,“你做得已然够多了,师父实在不忍心剥夺你最后的人性,不希望你连人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感受不到。所以,师父又怎么可能会怪你?”

“师父,我・・・・・・”

老主持继续扫着落叶:“去吧!佛未必无情无爱,沾染了情爱,也未必不能成佛。师父从来,都是信你的。”

梵音郑重地对着老住持磕了一个头,转身往沈嘉言的厢房走去。

梵音进去的时候,沈嘉言正在收拾行李。他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完全,正疼得龇牙咧嘴地在找箱子里的衣服。

梵音轻皱起眉,把人扶到床上坐好:“收拾东西做什么?在寺里住得不开心?”

“不是。”沈嘉言把床上的衣服拢作一堆,想当然地开口,“你不是要去北边治瘟疫吗?我跟你一起去。”

梵音把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又放了回去:“亦尘,我也很希望你能同我一道去。但是这次实在凶险,就连我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你就呆在这里等我,不要闹。”

沈嘉言抓住梵音的手:“苏筠不是也会去吗?你跟他一起去,我不放心。”

梵音一愣,旋即明白了沈嘉言说的意思,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这世上能让我动心的,除了你,再不做他想。”

“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去。”沈嘉言望着梵音,眼神里含有某种期待。

“亦尘,你去了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你又帮不上忙,所以,别添乱了,好吗?”梵音只能这么说,然后看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慢慢黯淡下去。

还有没说的是,他怕那些人会对苏亦尘如何,来让他投鼠忌器。他不敢冒这个险。

沈嘉言默默背过身躺了下来,一夜无话。

第二日凌晨,东方初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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