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推心置腹
锦鲤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将半个馒头递到他面前：“饿了吧？我也饿了，嘿嘿，就吃了一半……”
肖投茗接过来，这是宇文娘给他带的馒头。馒头也被昨夜的暴雨打湿了，又湿又冷，真不知锦鲤是如何吃下去的。
于是肖投茗再次升起火，串了几个馒头，架在火上烤。
烤馒头的时候，他脑海中还在不停回想，昨夜是不是真的在树冠顶上赏月？自己究竟是如何睡着的？锦鲤是怎么自己从树冠顶上挪过来，安置在屋里的？锦鲤昨天晚上住在哪儿了？脑袋越想越迷糊，他仍想不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馒头皮被烤得焦焦的，在火上发出滋滋的脆响，肖投茗在上面撒上稍许盐，然后才把它们从火上移开，取下一个递给锦鲤。
锦鲤在一旁早已食指大动。接过馒头就咬了一大口，却立即吐出来。
“好烫！”锦鲤哀嚎道。
“慢点吃，还有呢。”肖投茗被她娇憨的样子逗笑了。
锦鲤方才已经吃了半个馒头，把自己填得半饱。然而面对香喷喷的烤馒头，她又一口气吃了一个半，一面吃一面大呼好吃。
肖投茗知道自己的厨艺有几斤几两，笑评道：“只要是热乎乎的食物，你就觉得好吃。”
锦鲤点点头，兴奋地说：“因为水下不曾有这样香喷喷、热乎乎的东西啊。”
面前漂亮可爱的少女说出这样的话，肖投茗不由笑容渐敛，从心底升起一股怜悯和同情。
可下一转念，他想到自己十年寒窗苦读，想到父母隐忍多年，想到爷爷含恨而终，复又面露苦色。
他低头喝了口水，沉默片刻，抬头缓缓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回去比较好……”
锦鲤被他的话打击得措手不及，原本以为肖投茗已经默许了，不料他却怔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读了这么多年书，那你告诉我，孔孟之道最重什么？”
肖投茗背得滚瓜烂熟，张口就答：“仁、义、礼、智、信。”
“对啊。”锦鲤恼道：“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化了形，想跟上你。谁知昨天你走得这一路大部分都是旱地。我在半路上就没灵力了，被困在路边一个巴掌大的水潭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幸而暴雨来了，到处都是雨水，我才有机会穿过几十里路追上你。现在你若不管我，叫我一个女孩子，自己跨越几十里路走回去，仁字何在？”
肖投茗沉默地倾听，心里不住替她感到心疼，觉得锦鲤确实不容易，只是……
锦鲤不给他机会思考自己话语中的逻辑，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这么苦苦追随，还不是因为不认识去京城的路嘛。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我只求你将我带到京城去。也没有耽误你什么，无非就是帮朋友一个忙，你还残忍拒绝，义字何在？你几乎要答应带我同行，却又反反复复，信字何在？”
肖投茗哭笑不得，锦鲤的话义正言辞，句句在理。可结论似乎都有点不大对劲。
锦鲤看出肖投茗已经有点被说服了，继续跟他推心置腹：“你昨天也看到了，我不但不需要你照顾，还能帮到你。反正你一个人赶考也很孤单，不如让我当你的旅伴，既可以帮你排解寂寞，当你又遇到夜宿荒野的时刻，还能帮你壮胆……”
肖投茗被戳中弱点，忙打断她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带着你。可若是你走到半路又灵力不济了，怎么办呢？”
锦鲤见他松了口，忙牵他衣袖，将他拉出棚屋，一转绕到屋外墙角。
只见一个半人高的蛇皮口袋立在那里。蛇皮口袋被撑得鼓胀呈一个球体，看上去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肖投茗问道。
锦鲤得意洋洋，笑呵呵地拍了拍蛇皮口袋，袋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随着她的施力弹动：“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宝贝——一条死蛇的皮！我在里面装满了水。其实我只要随时补充水分，就能维持灵力。就把它称为：我随身的灵力之源吧！”
肖投茗满头黑线，心说，不过就是一个蛇皮口袋做的水球。他小时候听的神仙故事里就有一位这样的傻神仙，真正的奇珍异宝随便送人，到了人间捡到什么都当成宝贝，没想到是有故事原型的啊。
“你想什么呢？”锦鲤好奇地问。
“……没什么。”作为掩饰，肖投茗弯腰试着掂量一下那蛇皮口袋的重量。没想到他竟根本提不起来。
肖投茗惊诧地问锦鲤：“你一个人提得动它？”他刚问出口，继而就回想到，锦鲤还能把自己一个大男人提上树冠，提这么个口袋只怕也不是难事。
锦鲤得意地一挥手，只见那蛇皮口袋像有了生命一样，突然一弹，蹦着往左边了一步。
她背着手，笑眯眯地在肖投茗面前兜了一圈。蛇皮口袋就像一个大水球，老老实实地在后面跟着，锦鲤走到哪里，它就弹跳到哪里。
那蛇皮水球十分沉重，落在哪里都会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把地面的泥土砸出一个小坑。
肖投茗恍然大悟，原来昨晚上把自己吓得要命的声音就是这么来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想到昨夜的窘迫，忍不住问锦鲤：“既然有精灵，那世上有没有僵尸鬼怪啊？”
锦鲤故意吓他：“当然有啊。很多旅人就这么把小命搭上了。不过不要紧，有我在，会保护你的。”
肖投茗没回答，不知道是否相信了。他又望着那不住弹跳的蛇皮水球，渐渐忧虑道：“这样带着这蛇皮水球太显眼了。可能会吓到旁人，我们也会因此被当成异类。”
锦鲤一听立马摇头：“那可不行。垂柳伯伯叮嘱我，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秘密。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还有别的办法吗？”肖投茗问。
锦鲤想了想：“维持人形最耗灵力……要不我不用人形了？”
肖投茗无奈笑道：“你变成鱼就得在水里呼吸，也不好携带啊。”
锦鲤哼道：“我就只会人和鱼两种形态。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