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新生活
宋凛愈发烦躁,只觉得耳畔有成群的雀舌在聒噪。江盼脸红地垂着头,暗自等她回应。
好像无法排遣似的,宋凛被逼急了,脸涨得通红,抢也似的,夺过江盼手里的那捧花,朝着桥下的珠江丢去。
白色黄色的花瓣脱离花梗,往外面飘洒,舞动,一点一点,往更远的地方飞去,最终跟着重力作用,坠入海底。
迷蒙中江盼似乎听见了捧花坠入海底的声音,也许听不见,凭着自己的想象,花瓣顺着江水一路向东流,流入不知名的地方。又或者飘摇着坠入海底,被漂亮的鱼儿们追着抢食,化为饲料,沉入海底。
不止是江盼,就连看热闹起哄的路人们都惊呆了。这样似乎还不够,接下来宋凛的话,才叫人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绝望。
“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不喜欢你,至于交不交白卷,管我什么事。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你那么幼稚。竟然当真了。”
江盼脑子登时如遭雷劈,一团浆糊。连耳边都跟着嗡鸣,瞎起哄。
宋凛毫不留情的,毫不客气的,转身就走。身后还跟着那群同学。他们嬉笑调侃的声音,如此刺耳。
江盼在原地呆愣了好久,最后背过身,身体靠在桥栏。她双手捧着自己脸,先是委屈,鼓气,憋久了,越想越委屈,嚎啕大声哭起来。
撕心裂肺的声音,游荡在广阔无垠的海平面上。街道两旁彩色霓虹的光洒下来,在夜色的潮流涌动中,泛起粼粼波光。
波光往远处传递,一圈一圈,愈来愈远。一起消逝了的,还有江盼那颗明明跳动的,燃烧着的,满腔爱意。
其实江盼大多知道的,自欺欺人罢了。
鬼屋那次是恶作剧,宋凛向来如此。之所以救她也是看她可怜了。她从来没变,就像小时候带她回家,也是觉得孤单了,希望有人陪伴。
可惜江盼太傻,真以为还能像以前一样,替她受了伤,就能挽留。
那之后的很多日子,明明在同个屋檐下,宋凛和江盼也很少再见面。
寄人篱下的江盼再也受不了,好像失去了所有依靠,急着想摆脱宋凛和宋家父母。自己去找了兼
职。
高考成绩下来后,所有人都惊了。这冥冥之中既定的,既出人意料又暗中指向的结局。
宋家父母提过很多次,要不江盼复读吧,她这么好的成绩,这次只是偶然的发挥失常。
江盼没提任何人,她只觉得自己成年了,急切的,迫切的,想要逃离宋家。
“不用了阿姨,我想过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就是对不起你们的养育,现在我已经成年,今后会报答你们的。”
江盼向来懂事,唯独那一次,无比的疯狂,偏执。她报了离家很远的一个专科学校。
那里贫穷,落后,荒凉。唯一有的,只有绿的景,清的水,高耸入云的山。但江盼不后悔,那是她自己选的。
宋家父母拗不过执着的江盼,好话歹话说尽也无济于事,最后只好随了她去。
至于宋凛,宋凛么,宋凛那点文化课成绩也上不了国内顶尖大学,加上她有音乐梦,更有音乐天赋,凭着专业课满分和优异的英语成绩,宋凛拿到了伯克利大学的通知书。
原本同一个起点,却在后来的日子里,越走越远,差距也拉扯得越来越开,远如鸿沟。
宋凛优秀,自信,高高在上,别具一格。江盼平淡,普通,平平无奇,挤在人海里,瞬间消失不见。
那之后她几乎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和努力,将自己过成了忙碌到没有一丝空隙时间的人。
白天上学,下课找兼职,她需要养活自己,要累到哪种程度,头一沾枕头就能立即入睡。多余的时间,她怕自己会想到宋家,想到宋凛。
但她也没抱怨过,大概人与人的区别就是在这里。可有时候坚持不下去了,她会有想要自杀的念头。
很多时候她孤寂难熬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能消磨她伤口的,只有时间。
时间一长,都是过去式了,什么都想不起。
江盼原以为自己忘记了,七年了,没想到再遇见时,心里依旧会徒升起波澜。
两个人像是颠倒了日子交换了生活,江盼想着宋凛发给她的短信,竟有些恍惚,没敢看清,也不敢信似的。
她为什么要回来,回来也就算了,还要出现在她眼前,干扰她的生活。
自己不想再招惹她是
真的,想离她远远的也是真的,宋凛最擅长的事不就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她该成长了,也断不会陷入这虚假的氛围里。
她目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买个单身公寓,等凑够了首付就买,只有房子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从毕业到现在,好像有了自己的房子才能叫做家,被收养和照顾的都不算。
手背搭在额头上,觉得那里有点烫,江盼翻了个身,企图早点入睡。
夜色逐渐浓重,几多心事几多愁,有人回忆往事,有人放肆写歌,有人为明天的登门道歉既惊喜又忐忑。
第二天秋笙又去了江盼所在的工作室,秋笙也为自己这种突兀的行为惊讶,偏偏脚步就是不受控制似的,她总有千百个理由说服。
什么她发了道歉短信江盼没回,一定是心有芥蒂,她必须得亲自登门道歉。
实际上江盼只是忘了,是真的忘了,被宋凛盯着盯忘了,她本来说回家就回消息,谁知回家后又被宋凛的那条短信和实在昏沉的脑袋给耽搁了。
秋笙穿了身便服,在夜雨秋凉的日子里,搭了件米白色的风衣,头上戴着贝雷帽,看起来既温暖又舒心,柔顺的长发自然搭在两旁,妥妥端庄淑女,气质温婉的典型。
如此耀眼的人儿怎么可能看不见,又是老客户,李欣晨早早迎上去,“秋笙老师,快进来,欢迎欢迎。”
殷情地为她倒了咖啡,倒不算恭维,李欣晨衷心地称赞,“老师昨天的演出真是惊为天人,不愧是民俗舞蹈的,谁看了都震撼无比。”
秋笙淡淡笑了笑,“谢谢你啊。”至于桌上放着的咖啡,她没喝。
李欣晨忙碌着和她交谈恭维,见她不感兴趣便换了话题,“那天秋笙老师让我帮江盼暂时性替换工作,但是那个宋凛好凶,不如秋笙老师半点温柔。”
真要说温柔,秋笙自叹不如江盼,但宋凛的暴戾,凶狠是真的,连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你太夸张了。”秋笙往里张望着。
李欣晨问:“秋笙老师是要找什么?要我先帮您化个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