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自她起，便自她止
“明日，你和三府所有的人都要一起离开蓉城！”
不容置喙的口吻，坚定地连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杜兮然有些迷茫地看着仲绍达，半天都没有回神。
“你们不会是要……”
“是！我们就是要给方二爷他们唱上一出空城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尽可能地情况下，避免不必要的伤害和牺牲。然然，明天你以送他们出城谈生意为由，和父亲他们一起出城！然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仲绍达虽有不舍，但念及清算之时的危险，还是选择让杜兮然和其他人一道撤出蓉城，也让他能够再无后顾之忧。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却并不代表着杜兮然便是心甘情愿。
“我不要！要走，我就等你一起走！”
倔强的眼神，一如当年初见。可如今的仲绍达却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热血冲动的仲绍达了。如今的他，早已在纷繁的局势和动荡的战乱中，懂得了什么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也学会了如何自持和冷静地应对那随时而来的未知风雨。
所以，即便杜兮然再怎么坚持，即便他也很希望他们可以不用分离，不用去面对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等待，他还是强硬地替杜兮然做出了选择。
“那你实话告诉我，这一次的所谓清算，你和方伯伯的胜算到底有多少！”
虽然从仲绍达选择参军入伍，成为蓉军的一部分开始，她就早已料想到了分离的这一刻，她也清楚即便是她再不愿，她也无力改变什么。可是不管怎么样，哪怕只是求一个安心，她也希望他能告诉她，无论她在哪里，无论分离多久，他都一定会去找她，把那些曾经的遗憾变为最美的回忆。
可惜……
她想要的答案却从来都不是仲绍达的答案。
“我不知道。这一次不同于先前的围城之战，也不是昔日军阀之间的小打小闹。更何况，方二爷背后的那股势力到底是谁我们也还不清楚，所以……不管是方伯伯还是我，其实都没有把握能够在真的结束这一切。不然，我们也不会用这样的计策。但是兮然，不管此战多难，我都一定会尽力！因为我知道，我答应你的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完成。我……一定不会让它们变成你我之间的遗憾。”
不想让杜兮然空抱期待的仲绍达选择了将局势如实相告。杜兮然没有想到，当初仲绍达遇刺所引出的这一系列事情竟会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她忽然在想，如果当初她选择了坚持到底，拦下有心入伍的仲绍达，是不是如今就不会遭遇这些？
“行了！你不用这么内疚。当初你就说过，你选择成为蓉军的一部分，是因为你想用你自己的一份力量却守卫这所你成长的城市，去护佑你所想护佑的亲人。如今你的愿望成真，我为你高兴。只是……”
杜兮然顿了顿，犹豫了须臾，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我知道在这样的时刻，我不该给你增加任何负担。我也知道，我不该说这些话。但，我还是想说，不管最终局势如何，哪怕蓉军最终归属他人，我也仍是希望你和方伯伯可以安然归来。”
离别的氛围，因为仲绍达的如实相告而越加凄凉，以至于杜兮翰进屋的时候就只看到泪眼婆娑的杜兮然和神情凝重的仲绍达。
“这……你们吵架了？”
看着客厅中一坐一站的两个人，杜兮翰的第一反应就是两人是不是吵架了。他有些担心地走到杜兮然身边，刚想开口劝她几句，就听见仲绍达清冷而寂寥的声音幽幽响起，“不必明日再来接了。今天你既来了，就带着你姐姐一道回去吧。”
依然是不容置喙的口吻，仲绍达头也没回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姐……”
自回来之后，就一直跟着杜朗打理生意的杜兮翰自然不像杜兮然这样对局势有着清晰的认识。他只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战争即将再度爆发，所以身为军人的姐夫才要留下守城，姐姐才要被迫与他分离。可他并不知道，这一场在他们眼中早已习以为常的战事，在杜兮然和仲绍达眼中却是生离死别的可能。
“走吧，陪我上去收拾东西，今晚我住回杜家。”
“姐……你没事吧？”
一个落寞，一个伤神，即便是再后知后觉如杜兮翰，也终于察觉出来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你跟姐夫，到底怎么了？是你跟他吵架了？还是他做了什么对你不起的事情？还是说……”
“没事儿！真的！跟绍达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上去收拾东西吧，有什么回家再说！”
然而，杜兮然却拦下了想要探究一切的杜兮翰，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留下了一张简洁的字笺便带着杜兮翰和杜筱离开了她和仲绍达充满回忆的新仲宅。
然而，才一回到杜家，杜兮然就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想法。她，想见一见莫晓丽，那个早已被遗忘在杜家角落的莫姨娘。
“兮然你……”
不管是杜朗，还是李月娥，甚至是杜兮翰都对杜兮然的这一举动表示了深深的不解。他们甚至想不到，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什么理由，是值得杜兮然再去见一见那个他人眼中“罪大恶极”的人。
“有些事情，既然自她开始，那么就也该从她结束。”
杜兮然说着，微微顿了顿，垂眸纠结了许久，才终于再度缓缓开口，将临行前仲绍达告诉她的那件事情如数说了出来。
“父亲以为高门大院就足够困住一个人一生了么？有些事情，虽看似与她无关，可实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还是她。您可知道，不仅是绍达遇刺一事与她有关，就连如今这样内外夹击的局面也都有她不可磨灭的一份功劳呢！所以，您说是不是自她开始就该自她结束？”
不管昔日再怎么决然，杜兮然都从没有露出过如此这般厌恶而憎恨的表情。但如今，她是真的恨了。恨莫晓丽的不知足，恨她的惹事生非，更恨她毫无留恋地赶尽杀绝。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这事儿我同意。但，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