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安邑城破

攻城战，开始了！

稷山军冒着箭矢，向安邑城稳步推进。

冯铮指挥着第一屯的弓弩手，在阵前迅速列成三排，依托堆起的土垒向城头进行压制射击。

“噔——”

“嗡——”

蹶张弩与弓弦的击发声嗡鸣交织，箭簇尖啸着扑向城垛，将守军探身放箭的身影压回去。

“举盾！缓进！”贾鑫嘶吼着，督促刀盾手们掩护扛土袋的辅兵，一同冲向那道环绕安邑的护城河。

终于，土袋被抛入浑浊的河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城头的杨奉军显然有所防备，滚木、礌石砸落。

部分冲近河岸的稷山军士兵被击中，惨叫着跌入河中，水面泛起暗红。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残酷的消耗战。

“不过如此嘛！”杨奉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攻势受挫，紧绷的心弦稍松，甚至泛起一些得意。

他扶着垛口，对左右亲信朗声道：“看！凌天小儿不过如此！我安邑城高池深，岂是他这群乌合之众能撼动的？传令下去，坚守不退者，赏钱五千！击退敌军后，人人有赏！”

然而，杨奉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时……

北门守将李蒙，按着刀柄在城楼上来回踱步。

几个低级军官凑过来，欲言又止。

“将军，”一名跟随他多年的老队率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弟兄们心里都没底了……为杨将军……不，为杨奉卖命，对抗王师，还要背负勾结胡虏的骂名，这、这仗打得憋屈啊！”

李蒙停下脚步，目光犀利。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仿佛堵着块石头。

“再等等，”李蒙的声音干涩沙哑，“看看形势。”

与此同时，城内靠近西市的一处货栈仓库内，数十名精壮汉子齐聚。

他们默不作声地检查着手中的环首刀、短弩等装备。为首者，正是被张秀成功策反、一直潜伏在城内的杨奉军司马赵贲。

“赵司马，城外打得正凶，咱们还等什么？”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反复摩挲着刀柄，显得有些急躁。

赵贲走到仓库唯一的窄窗边，侧耳倾听远处的喊杀声，沉声道：“急什么？杨奉的亲兵主力现在都被吸引在北门。我们要等，等他们最疲惫，等杨奉以为胜券在握，放松警惕的时候！”

他转过身，“记住我们的任务：奇袭西侧的粮仓、武库！得手后，立刻纵火！火光一起，便是给稷山军的信号，也是催他杨奉命的丧钟！”

时间在激烈的攻防中一点点流逝。

攻城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稷山军虽然斗志顽强，但在守军的拼死抵抗下，进展缓慢，伤亡逐渐增加。

填塞护城河的作业尤为艰难，进展甚微。

杨奉在城头看得分明，心中那份得意越发膨胀。他在盘算，是否要派出一支精锐，趁夜出城劫营，给凌天来个内外开花。

就在杨奉沉浸于虚幻的胜利想象中时——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武库！武库也起火了！有人作乱！”

紧接着，兵器激烈的碰撞声、垂死者的惨嚎、女人孩子的哭叫，以及城外的“诛杀国贼，迎王师”的呐喊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每一名守军的耳朵！

杨奉骇然回头，只见西城方向，浓黑的烟柱如同巨蟒般腾空而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那冲天烈焰的形状，可不正是粮仓吗？

“怎么回事？是谁！？是谁敢作乱？！”杨奉惊怒交加，声音尖利。他一把抓住身边亲兵的衣领，“快去！调兵去西城平乱！把作乱者统统杀光！”

然而，祸不单行。还不等他的命令传达下去，更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北门城楼之上，守将李蒙看着城内冲天的火光，听着城外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喊杀声，他脸上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不见。

城内大火，说明张秀策动的人已经得手，杨奉的后方已乱！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弟兄们！”他愤然抽出佩刀，雪亮的刀锋在火光映照中闪烁，对着身边手足无措的士卒们，用尽平生力气发出了怒吼：“杨奉无道，勾结胡虏，天怒人怨！弟兄们，随我诛杀国贼，开城迎王师！”

“诛杀国贼！迎王师！”

早就心怀异志的北门守军，如同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纷纷举起兵器，发出震天的怒吼！

李蒙亲自带人，以风卷残云之势冲向城门洞！没等几名作势阻拦的杨奉亲兵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乱刀砍翻在地！

“嘎吱——吱呀呀——”沉重的门闩被奋力抬起，扔在一边。

仿佛发出一串不堪受辱的叹息，沉重的安邑北门，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随即在无数双手的推动下，越开越大！

城门之后，是混乱的街道，是惊惶的百姓，是仓促赶来的杨奉嫡系部队。

凌天举起那柄饮尽胡酋血的厚背砍刀，用尽全身力气，将满腔的愤怒，化作了石破天惊的战吼：

“城门已开！全军听令——杀进城去，诛杀国贼杨奉！”

“杀！杀！杀！”

蓄势待发已久的稷山军主力，如同终于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巨兽，发出了震天的呐喊，化作一股无可阻挡的钢铁洪流，向着那洞开的城门，汹涌澎湃地冲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