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回老宅！
厉兰英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刺向秦暮。她刻意拔高的音量在宽敞的厅堂里回荡，引得远处几个佣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往这边看。
秦暮感觉到厉寒川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握着她手的力道也骤然收紧，那是一种近乎保护的禁锢。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瞬间绷紧。
然而，不等厉寒川开口，秦暮却微微抬起了下巴。她知道自己家境普通，与厉家云泥之别，但她行得正坐得直，绝不容人如此轻贱。
她轻轻挣了一下被厉寒川握住的手，上前半步，与厉寒川并肩而立，目光平静地迎上厉兰英充满敌意的审视，唇角甚至还弯起一抹得体的、浅淡的弧度。
“厉女士，您好。”她声音清亮，不卑不亢，“我是秦暮，寒川法律上的妻子。初次见面，按理我该随寒川称呼您一声姐姐。不过，看您刚才那番话，似乎并不认可我这层身份，那这声‘姐姐’，我想还是暂且保留为好，免得您听了不适。”
她顿了顿，无视厉兰英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道：“至于我的底细，寒川自然是清楚的。我们结婚，是经过深思熟虑、符合法律程序的正当行为。倒是您，作为长辈，初次见面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便以‘阿猫阿狗’相称，这似乎……并非厉家这样的门第应有的待客之道，更遑论是对待家人了。传出去，恐怕有损厉家的声誉。”
秦暮一番话条理清晰，软中带硬，既点明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地位，又直接将“有失教养”、“损害家族声誉”的帽子反扣了回去。
厉兰英被她堵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涨得通红，指着秦暮“你……你……”了半天，却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话反驳。她惯常仗着身份压人，没想到今天碰上个牙尖嘴利不按常理出牌的。
一直沉默的厉寒川，此刻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墨色。他侧目看了一眼身侧站得笔直的女孩，她纤细的脖颈挺着，像一株迎着风雨却不折腰的嫩竹。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这次不再是强势的牵引，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支撑意味。
他转向厉兰英，语气冰冷如刀，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带着回响：“她是我厉寒川的妻子，厉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她的身份，还轮不到你来质疑。管好你自己，还有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提到韩津，厉兰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却又在厉寒川冰冷的目光下敢怒不敢言，只能狠狠地剜了秦暮一眼。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林管家站在门口，恭敬地道：“少爷，少夫人，老爷子请你们进去。”
厉寒川不再多看厉兰英一眼，牵着秦暮，径直走向书房。
在踏入书房门槛的前一瞬，他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秦暮耳边低语：“做得不错。”
秦暮心头微动，像被羽毛轻轻拂过。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跟着他踏入了那间象征着厉家最高权威的书房。
书房内，熏香袅袅。厉父依旧坐在书案后，刚刚完成最后一笔，一个苍劲有力的“静”字跃然纸上。他缓缓放下毛笔，这才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先是在厉寒川脸上停留一瞬，带着复杂的审视，随后，便落在了秦暮身上。
那目光沉静、威严，带着洞悉一切的压力，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秦暮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想到刚才厉寒川那声低语，以及门外他无声的支持，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微微挺直脊背，不闪不避地迎上那道目光，依着礼数，轻声开口：
“父亲，您好。我是秦暮。”
书房内，檀香的气息沉静悠远。
厉父的目光在秦暮身上停留了足足五秒，那目光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审视个透彻。秦暮感觉自己的掌心微微沁出薄汗，但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姿态不卑不亢。
终于，厉父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秦暮。”
他只是念了她的名字，便不再多说，转而看向厉寒川，语气同样平淡无波：“舍得回来了？”
厉寒川神色未变，语气疏离：“您让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父子之间的对话简短而冰冷，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林管家悄无声息地奉上两杯热茶，然后垂首退到一旁。
厉父端起自己手边的紫砂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再次落回秦暮身上，话题转得突兀：“听说，昨晚王家那小子，惹到你们了？”
秦暮心中一惊。王氏集团一夜倾覆的消息刚出，厉父竟然就直接点明了缘由，而且用的是“惹到你们”，这信息网和判断力，着实可怕。
厉寒川代为回答，言简意赅：“他动了不该动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厉父哼了一声，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其他意味：“手段急了点。动静太大，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斩草，贵在除根。拖泥带水，后患无穷。”厉寒川语气冷硬，毫不退让。
厉父盯着他看了片刻，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欣赏的情绪，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领证的事，既然已成定局，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厉家的媳妇，不能这么不清不楚。”
“暂时没有计划。”厉寒川直接否决，“我们的事，自己会处理。”
“胡闹！”厉父将茶杯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叩”的一声轻响，威严尽显，“厉家不是小门小户，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不办婚礼，外界如何看待我厉家？如何看待她？”
他目光如炬，射向秦暮：“你呢？也是这个意思？”
压力再次给到秦暮。她明白，这不仅仅是询问婚礼，更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和立场。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父亲，我和寒川的结合，源于我们彼此的选择和承诺。婚礼是形式，重要的是婚姻的实质。我认为，是否举办婚礼、何时举办，应该由我和寒川共同商量决定，而不是为了迎合外界的目光。我相信，厉家的声誉和地位，也不需要靠一场盛大婚礼来证明。”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但依旧清晰：“当然，如果将来时机成熟，我们自然会考虑。但目前，我们更希望先适应彼此的生活。”
一番话，既表明了与厉寒川统一的战线，又没有完全否决未来婚礼的可能性，同时将焦点拉回到了夫妻关系本身，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厉父沉默地看着她，书房内只剩下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厉寒川侧目，看着身旁这个再次出乎他意料的女孩，她纤细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不容小觑的勇气和智慧。
良久，厉父脸上严肃的线条似乎柔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他重新端起茶杯，挥了挥手：“行了，出去吧。林管家，带他们去休息室。”
没有明确的认可，但也没有再斥责。
这关，暂时是过了。
林管家躬身应下：“是，老爷子。”随即对厉寒川和秦暮道：“少爷，少夫人，请随我来。”
厉寒川起身，再次自然地牵起秦暮的手。这一次，秦暮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
两人跟着林管家走出书房，将一室的沉静与威压关在身后。门外的厉兰英早已不知去向，但秦暮知道，这座老宅里的暗流，绝不会因为一次见面就平息。
她的手被厉寒川牢牢握着，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竟奇异地安定下来。
接下来的路，或许依旧不好走，但至少，此刻他们是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