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今夜宿谁家
呼延东、薇娘和船上的伙计着了迷魂烟的道,一直睡到次日午后才醒。
醒来后,呼延东大惊失色。
“道长,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睡了这么久?”
陆道人淡淡道:“几个水贼趁夜劫船,被我吓跑了。”
“多谢道长救命!”呼延东深施一礼,望见甲板上血迹斑斑,猜想夜里必有一场恶斗。他见陆道人、裴阿柱和六圣毫发无伤,心知三人本领必定高强。
马曾山一脸惊慌跑过来,跪下来给陆道人连连磕头。
呼延东惊魂未定,又问:“那些水贼会不会还有同伙?我们要不要弃船走陆路。”
裴阿柱道:“只管放心,有我们在,再来百十个水贼也跟踩蚂蚁一样。你就是走陆路,强盗照样可以半路打劫。”
“小道长说得在理!”马曾山在旁道。
陆道人问:“呼延小员外,你可曾得罪过姓雷的仇家?”
“姓雷的?没有!”
呼延东一脸茫然摇头,又望着马曾山道:“会不会,是我那岳丈得罪了什么仇家?”
“哎!”马曾山一脸愁苦,长叹一声。
陆道人暗忖:“那些人或许是冲我们来的也未可知。”又道:“你们不必害怕,我已惩戒那几个水贼,他们断不敢再来生事。”
呼延东连连作揖,再三言谢,离开后舱。
那船继续往北,一路走走停停。
过了半个多月,途经沧州,到了直沽。又走几日,才到通州境内,此处离京城尚有百余里。
刚到通州,船忽然停在岸边,半天不动。
裴阿柱出船舱察看,朝前打望,只见前面有一道大水闸,闸下停了许多船只。
呼延东正在船头观望,裴阿柱上前问:“大哥,怎么有这么多船?”
“这是一处大闸口,各地的船只都等着进闸。”
“还要等多久?快闷死了!”石榴跑过来问。
“妹子莫急,我这就前去打点,等个一天就能过闸。”
石榴挠了挠头说:“一天,要等这么久?”
呼延东笑道:“我还是找人疏通,打点了守闸官差,不然还要久等。”
裴阿柱见闸口下排队的船只越来越多,知道此言不假。
前朝下令开凿了运河,江南到京城畅通无阻。只因元末战乱,运河淤塞,到本朝成祖年间才重新疏通。近年又时常淤塞,朝廷耗费巨资修缮河道,方才勉强保持畅通。
呼延东多次往返江南和京师,自知此河水情关闸,并不着急。裴阿柱等人头回来京师,只觉行船劳顿、水闸太多,越往前走,越觉烦闷。
船在闸下等了大半天,前面一条两丈来长的官船驶近。官船上有个小吏朝这边挥舞一面黄旗,示意船只往前。
几个船伙计迅速将船驶离岸,驶到闸下排队。
水闸缓缓开启,船进入闸道。
过了不久,有几个汉子赶着一群牛到了岸边,将纤绳系在船上。
岸边的赶牛人挥鞭赶牛,船开始逆水上行……
这日清晨时分,船行到了京师城楼附近。
远远望见一座青灰色的城墙,高大巍峨,在薄雾之中若隐若现。
船驶到城墙下的水门前。裴阿柱抬头看去,依稀能望见城墙上迎风招展的旌旗。
再朝水面望去,水门之前,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都在等待开闸进城。
“京城果然阔气,有这么多大船!”
“入春雨水足,各地运粮和运木材的船只都趁涨水齐聚京师。若是平时,却也没有这么多大船。”
“京城哪里最好玩?”
“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城隍庙市,土地庙市,西华门的灯市……”
说话时,有官兵在前挥舞杏黄旗子放行。呼延东那艘商船跟在大大小小的船只后面,鱼贯而入。
船在东便门附近的码头缓缓靠岸停泊。
身材瘦削的老船工佝偻着身子,吃力抱起一块长木板,搭放在岸边的麻石上。
裴阿柱等人踏着长木板,摇摇晃晃上了岸。
岸边,呼延东正与一个青衣老汉说话。才说一会,转过来一脸愁眉对他道:“小道长,家中出了急事,就此别过。”转身跟青衣老汉匆匆离去。
裴阿柱转过身来,发现石榴已钻入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东便门码头附近的街市,此刻行人如织。江南巨贾,川陕豪商,达官黎庶,妇人童稚,不一而足。
人群之中,又可见一队头戴红笠军帽、腰佩朴刀的兵士在逡巡。那些兵士甲胄鲜明、身材魁梧、步履稳健,透出一股威严之气。似在提醒过往的行人,这里乃是天子脚下,皇城重地。
裴阿柱早听说京师繁盛,亲眼目睹,仍觉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