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上次,他成功地截杀了墨弈秦的刺客,而墨弈秦如他所愿成功的将怒火转移到墨弈城的身上,狗急跳墙,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本来想先干掉墨弈秦再收拾左相。却没想到,墨弈秦竟然朝傅朝瑰下了手,直接惹怒了左相,这一举动无异于引火上身。正因为他的愚蠢让自己的计划提前了。
他推开雕花木窗,熙王府处处了无生机,这些年,他将自己禁闭于这间黑暗的房间里。
大煊,如此繁华的国度,一旦山河破碎,那将该如何破败。饿殍遍野,怕是比这熙王府更要荒凉吧。想到这,他疯狂地笑了。
这大煊的宿命,就是为我的沐怜陪葬的。大煊负了沐怜,我会让整个大煊给你陪葬!为了你,哪怕山河破碎,血流成河。
这时,影走进房间,抱拳作揖:“王爷,一切准备妥当,请王爷示下。”
墨弈玦看了看此时明晃晃的太阳,“告诉安比槐,可以开始了。”
“是!”
这大煊的太阳,太过明亮,晃得让他想毁灭。他相信,那天,不会远了。
北狄再次与边境的大军发生冲突,北狄的大汗亲帅百万大军压境。边关将士弹尽粮绝已苦战七日,虽无败绩,但也属惨胜。这大煊与北狄的边界是左相的儿子傅明灏代军镇守的,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绝杀军”护佑边疆五年无虞。这天早朝后,皇帝将左相傅松柏,右相安比槐,和兵部司马楚稤留于西暖阁。
“各位爱卿,你们是大煊的肱股之臣,如今大煊边境危急,各位可有良策?”
西暖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北狄此次显然是有备而来,百万大军压境,此时的决策尤为重要,北狄人善战残暴,早些年频频进犯边境,这些年被“绝杀军”镇压。
这一次的反扑,竟然能与“绝杀军”抗衡。这虎狼之师之称的“绝杀军”可是这五年以来第一次向帝都告急。这个决策是不能随意决定的。
楚稤向前作揖:“皇上,微臣以为,此次北狄进犯,敌我人数作战虽然悬殊,可是,我方也没有败绩,由此可见,这北狄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北狄大汗亲自上阵,振奋军心罢了。依臣看皇上派一位骁勇的皇子随此次援军出征,正好可振奋我军军心。”
皇帝沉思一会儿:“楚卿所言有理,可是如今哪位皇子最合适呢?”
右相挑眉:“皇上,看这众皇子之中,二皇子镇守皇陵,不适合去战场厮杀,四皇子性子刚烈冒失,显然也不是出征的最佳人选,五皇子、六皇子志不在此,八皇子、九皇子、十一皇子、十四皇子年龄尚小,现当下,只有大皇子、三皇子和七皇子可供皇上选择。”
皇帝挑眉,此次一战意义非凡,对于这次的人选,一定得慎重。如果这一仗赢了,这位皇子在军中的威望可谓非比一般。大皇子……那年的事,他已经二十一岁了,他们父子俩已经十年没见了,他还在怪自己吧。而三皇子……心术不正“既然如此,就让城儿去吧。”
“皇上圣明!”
“北狄此次百万大军压境,如此大数量的调动,朕该从何处调动呢?”皇上的忧虑不无道理,大煊多年和平无战事,这忽然大规模的征兵会导致民心动荡。
楚稤上书“皇上,左相早年间训练一支自家皇家军队,以备不时之需。想当年这威震四方的‘绝杀军’就是左相大人一手训练的,想必这支军队,不会比‘绝杀军’逊色。”
左相冷笑着,不说话,已经半个月了,当日的事他查的一清二楚,皇上手下的七十二司不会毫无进展,这件事将安家和楚家全都牵扯进来了。而此时皇上却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却着急要除掉他了。左相没有言语,与其说是不说话,不如说不屑说话,就如此冷冷地看着皇上。
他看见了皇帝的犹豫,可是最终……
“左相意下如何?”
左相冷笑,那支军队是当年皇上交给他的,是防止他被别人暗算专门保护左相府的,也就是左相府的最后的防线。
所有人都看向了左相,左相唇角一提。
傅松柏作揖“兵符在此,全凭皇上调遣。”
这一瞬,屋里的人全都看向了左相手中的兵符,只要皇上将他拿走,左相府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左相就这么轻易地将兵符交出去了?这一切未免太过顺利,至少,比他们想象的顺利。
此时皇上的内心也是格外的纠结,如果这一步走出去,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可是,如果这三足制衡的局面打破,傅氏一家独大,显然他更不愿意见到。可是,不管他结果兵符时手怎样颤抖,可是结果不会改变,就是,他收走了傅氏一族的最后保障,将整个傅氏一族推进了深渊。
这一夜,月色皎洁,明日就是冬至,今晚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雪很干净,也很大,让人不得不相信,这纯粹的雪可以挡住一切。用它的冰冷和纯洁,悄无声息的改造着这个世界。
很晚了,父亲被皇上传到宫中还没回来,朝瑰披着披风坐着轮椅来来回回走在回廊上将层层新雪踏实,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这个夜,太静了,朝瑰甚至能听见雪落的声音。无聊至极的她,摆弄着轮椅上的新雪。
远远的,她看见了父亲的身影,在雪中,走得很慢。不知为何,此刻她看见父亲有种莫名其妙的心安,她展颜一笑
“父亲。”
左相温柔的拂去她头上的雪花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爹爹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皇上欺负你了呢。”朝瑰戏谑道。
左相咧嘴一笑:“碧依呢?”
“她丢了条帕子,正满院找呢。”
左相笑了笑,蹲下来,用宽大的黑色大氅拥住朝瑰“着腿上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就不听话好好休息。”
朝瑰自己也不知道,受伤的她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已经入了冬,除此之外她感觉世界在悄悄地改变着,让她不安。父亲的拥抱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依赖,或许是那天生死一瞬间,她真的被吓坏了。
“爹爹,你要是能一直和我在一块就好了。”
左相看着朝瑰的眼睛,把她背了起来,解下大氅盖在朝瑰的身上,那黑貂大氅很暖和,貂毛挠着朝瑰的脸,痒痒的。
“好,爹爹就一直这么背着朝瑰。”
朝瑰笑眯眯的桃花眼,潋滟无双。还没拆掉纱布的小腿晃悠着,就像一个平常农户家的孩子,等着父亲归来,再一起回家去。
“别乱动,太医说会留疤的。”
“爹爹,你别骗我了,我都听见太医说怎么都会留疤的,和我动不动没关系,哈哈哈。”
“那是因为他们无能。你爹说不能就不能,我的宝贝女儿就得漂漂亮亮的”
朝瑰就是这样,一般女子在意的,她都未必在意,因为她都有,如美貌、金钱、荣耀、家室。
就算失去也无所谓。而她在意的……她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朝瑰渐渐能下地行走,左相常叫朝瑰到宫中去陪皇后,即使朝瑰什么都没问,但是姑母向来温柔明艳的眼睛,再也没了笑容,这让朝瑰不得不明白,在她昏睡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些事。
姑母将昭阳殿闭门拒绝任何人进入,包括皇上,整日粉黛不施。朝瑰想问钰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钰棋悲伤的眼睛里,朝瑰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这一日,朝瑰闲逛至后花园,几场雪下过后,踩上去咯吱咯吱的,自上次失火,朝瑰的腿被烧伤很严重,碧依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后花园的梅树都开花了,淡淡的冷香混着雪一阵一阵涌过来,朝瑰倒觉得这里让她可以忘却这几日的不快。心口上重重的石头倒是可以放下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