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不可思议
张允澜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她动动手脚，毫无异常。
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密室，除了这张床，还有许多摆满书的书架。书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上面的书也破旧泛黄。可是她躺的这张床却干净崭新，床边烛台也整齐明亮。感觉是临时把一间废弃的密室打扫出来，强塞了一张床。
她想要仔细摸索一遍这间密室，可是刚要下床就被一个人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醒了？”
她回头看谁在说话。黑暗中一簇火团冉冉升起，升至顶端，点燃了一盏巨大的天灯，将这个密室照亮。张允澜一时不适应这么亮的环境，赶紧眯上眼睛。
说话之人也泰然处之地缓缓出现在她眼前。
她慢慢放下遮挡目光的手，定睛一看——
韩簌离！
张允澜惊呆了。
韩簌离则神色平淡地朝她走来，
“很吃惊吧？”
“你……”
张允澜当然吃惊，她有点说不出话。
韩簌离款款走到她面前，温柔的脸上有些许憔悴。她想要抚摸张允澜的头顶，被她闪躲过去。看着女孩儿警惕且疑惑的眼神，她叹了口气，将手收回。
“今天白天人太多了，我也没和你说什么话。被封郡主，你很高兴吧？”
“你和庄河钧什么关系？”
张允澜无视她的套近乎，直言问道。
只见韩簌离微微一笑，极力用温柔的目光安抚她。
“他听命于我，准确的说，我和他做了个交易。”
“你……你为什么要抓我？”张允澜虽然在和韩簌离周旋，其实眼睛不断扫视密室的陈设。
她瞥见手边有一盏烛台，应该趁手。于是一遍和韩簌离对视，一遍默默调整坐姿。
突然，她抓准韩簌离说话的间隙，眼疾手快抄起烛台，甩开蜡烛，将尖端指向韩簌离的脖子，奋力扎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烛台落地的脆声，甩落在地是蜡烛也被急乱的脚步踩灭。
再看张允澜，她摔倒在床上，眼中全是不甘，韩簌离则毫发无损地站在床边，只是衣袖有些许乱。
张允澜这点儿小把戏韩簌离还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是她的举动终于让韩簌离温柔和蔼的表情有了破绽。
“你最好冷静一会儿，听完我的话，你就会后悔现在的举动。”
“那你最好说快点儿，否则我不会坐以待毙。”
张允澜也不示弱，从床上起来，赤脚站着，和韩簌离针锋相对。
可是下一刻，韩簌离就以绝对的力量压制将她按坐回床上，自己也跪坐上去。二人背向而坐，纹丝不动，看似平静，其实暗流涌动。
“江瀞玚接你回高离后和你说了些什么？是温言软语与你姐妹相称，还是锦衣玉食将你供养周到？你不会真被她这些恩惠感动了吧？”
“管你什么事！”张允澜想挣脱肩膀上的那只手，可是她丝毫用不上力。
“张允澜，不怪你什么都不懂，你被流放鸑鷟岛时太小了。”
韩簌离偏头，看着张允澜的眼睛，颇为惋惜地说。
“你什么意思？”张允澜终于冷静下来，打算听听她要说什么。
“你还记得你父母吗？”韩簌离问。
但是不需要张允澜回答，她继续说，
“我和若姝，从小相伴长大，虽然在外称君臣，其实情同手足。我去郸虞联姻，她也陪着我去郸虞，甚至心甘情愿当我身边的女官，照顾我的起居。我知道，她生性好强，心忧家族，我也明白她对我的付出。所以，最开始，我想着在郸虞站稳脚后还将她送回江衡，让她不至于和我一样背井离乡。”
“可是那晚，一切都变了，变得无法挽回。”
“江无意趁我祭月神，将若姝召去寝殿，将她强暴，还要强行纳她为妃。在此之前，我们都察觉到他垂涎若姝美色，但是没想到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先把若姝送出宫藏起来，但是若姝誓死不愿意做江无意的妃子，甚至几次三番寻死。最后，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赶紧将她嫁人，断了江无意的念头。在此之前，若姝与张霄就略生情愫，张霄是能臣，张家世代功勋，江无意总不可能和他最得力的臣子抢女人。于是我便怂恿张霄去求赐婚，然后顺理成章把若姝嫁过去。”
“我们也知道对不起张霄，可是若姝嫁过去后真的想和他好好儿过日子，弥补自己对他的亏欠。他二人新婚燕尔，鹣鲽情深，一度传成佳话。可是只有我知道，江无意还没有死心。若姝不久就被诊断出有了身孕，这本该高兴，可是我们也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不是张霄的，所以将身孕隐瞒了起来。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无意还是知道了。”
“他既然不能得到若姝，也绝不可能留下若姝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他的，他都要置之死地。因为之前我坏了他的事，这一次他先将我囚禁宫中，再派人暗杀若姝。好在张霄护住若姝，并且为了安全起见，将若姝送出高离，若姝也得以将孩子顺利生下来。可是孩子一出生，我们就知道完了，那张脸有太多江无意的影子。张霄也终于明白了我们的欺骗，与若姝生出隔阂。可是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没有因此抛弃若姝和孩子，而是对外宣布自己喜得千金，还主动送孩子入宫受我教养。全天下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江无意不可能让孩子死在宫里，只好容忍我抚养她。”
“我们之间达成了不必言说的协议——共同保密这段过往，维护他的颜面和若姝的清白。”
“可是，君臣裂缝无法弥补，江无意和张霄的关系也紧张起来。江无意不断分割张霄的权力，打压张家，甚至要削爵。这终于逼得张霄谋反，与江无意分庭抗礼。”
“张家谋反失败，株连九族。大军闯入张氏宅邸，一番屠杀，若姝为了保护孩子也死了。要不是孩子突然显现出来的圣女血脉，她也逃不了一死。江无意害怕戕害圣女会遭天谴，只好将她流放。流放途中他又派人杀了孩子身边所有可以照顾她的人，就是希望让孩子在鸑鷟岛自生自灭。”
“那时候，我被囚禁，什么都做不了，得知若姝死了，孩子也被流放，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恳求江无意。最后，他最大的宽容，是不会再派人去鸑鷟岛下杀手。呵呵……多可笑，多可恨……他好歹是孩子的父亲，可是他却要置孩子于死地！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