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一舞剑器动四方
阿离很美。
她飞扬的裙摆翩翩起舞，身后的晴空万里无云。
但不知为何，看到阿离的那一刻，杜哲脑中回荡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承诺这种东西，无法衡量坚贞，也不能判断对错它只能证明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彼此曾经真诚过。
这句话带着杜哲的思绪飞到了高天之上，他不可抑制地回想起自己说出和听过的承诺，一时失神忘却了四周，自顾自地沉默饮茶，无言无声。
而在对面的阿离眼里，国师正在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仿佛将自己视作了某种货物在打量，可毫无办法的阿离只能强颜欢笑，期冀着上天能眷顾她一次。
沉默。
良久的沉默。
久到阿离已经忐忑到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态，双腿忍不住轻轻颤动时，杜哲终于回过了神。
发觉自己忽视了眼前的姑娘，他连忙站起身来补救，“阿离姑娘，还请入座”。
杜哲倒了一杯茶，又拿出一盒酥软的糕点，邀请阿离共同品尝，当作疏忽她的赔罪。
这位大人可算是有指示了。
如释重负的阿离顺从地坐到了一旁，她洁白如玉的手细长而匀称，优雅地拿出一块糕点，放入樱桃小嘴中，细细地品尝。
“味道如何，阿离，这是来自我家乡的特产，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惯？”
“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国师大人赐予的糕点，比之长安最有名的红绫饼还要香甜，是小女子平生未曾尝过的美味。”
“那再来两块，”杜哲又拿出了一盒，“此乃异域美食，食之可以美容养颜，不过以阿离的美貌，也只能享受一番口腹之欲了。”
阿离没敢接着吃，她很清楚，朝廷里的大人物有时候嘴上说的好听，但他们的心里都有一笔账，自己尝一块还不过分，但要是多吃几块，之后说不定就会在什么地方吃亏呢。
不过直接拒绝也不妥当，为了避免受到首领的责罚，她决定主动表演一下，跳一支舞拖到明敬回来，她的任务大概就能告一段落了。
“国师大人，阿离想起今天还未练舞，懈怠一日需十日补救，不知国师大人可愿给小女子一点时间，练习一番最近新排演的舞曲？”
“阿离或许不知，某平生最爱赏舞，尽可随意施展，可惜此处少具瑶琴，无法为阿离击石弹丝”，若不是顾忌自己代表的还有朝廷的颜面，杜哲都想直接拍手叫好，如此良辰美景，合该有赏心乐事。
阿离缓缓走向院中。
她从衣袖中抽出了一片色泽鲜艳、脉络清晰的枫叶，轻吐一口气，这枫叶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逐渐膨胀、延展，最终化作了一把由枫叶组成的油纸伞。
阿离优雅地举起这把枫叶伞，开始了她的独舞。
她的舞姿灵异绝伦，腰肢轻摇，身形婀娜，她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地展现了枫叶伞的柔美，她的身影在伞下穿梭，宛如林间轻盈跳跃的精灵，又似湖面上随风摇曳的荷叶，优美得令人窒息。
舞蹈达到高潮时，阿离手中的枫叶伞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伞面上的枫叶仿佛拥有了意识，纷纷脱离了伞面，化作点点红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轨迹。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剑鸣声响彻云霄，原本看似柔弱的枫叶伞，竟在瞬间化为一柄锋利无比的剑，剑身闪烁着寒光，透露出一股凌厉之气。
阿离握住长剑后，她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峻而决然，舞姿也从柔美转为了凌厉，剑光如织，飘忽不定，忽如龙腾九天，气势磅礴，忽似游鱼戏水，灵动飘逸。
到最后阿离凛然横空，似要一剑斩断尘世，这一刻，她仿佛真的脱离了人间的束缚，成为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子。
天外飞仙。
杜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阿离收入麾下，哪怕当场和明敬开打也在所不辞。
他缓了几口气，起身将阿离拉回亭中，递给她一盒糕点，和颜悦色地说道，“阿离此舞当真是只应天上有，不愧为长安城的绝世舞姬，可不知阿离可否想过这以后的日子？
在明敬麾下你只能当名舞姬，可这不是什么长久的行当，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等到年老之后，明敬还会像现在这样器重你吗？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但见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阿离不若来我帐下如何，我允你一个世职，只要朝廷还在一日，便能保你一日安生。”
“啊！”
被吓到的阿离差点拿不稳手里的糕点，她捂住嘴掩住后续的呼声，慌张地起身盈盈行礼道，“承蒙国师大人厚爱，但兹事体大，还需明敬大人定夺，小女子不敢擅作主张。”
“无妨，明敬那边一会儿我跟他交涉，你只需要说你什么态度就行了，只要你愿意，今天我就带你走。”
杜哲的语气充满斩钉截铁般的自信，描绘出衣食无忧的理想生活，可阿离并不心动。
她清楚地知道大人物说的话不必当真，他们能一时兴起将人捧到天上，也能在腻味之后毫不留情地随手丢弃。所谓的承诺和誓言不过是道德的约束，而能混到朝廷高位的大人物，很少在乎这种东西。
更重要的是，阿离的心早已凉了，若不是明敬大人用占卜神器给她算了一卦，卦相显示收养她的两位老人还有归来的机会，阿离或许早已选择离开这无望的世界。
“国师大人，不知是何官职，阿离生性驽钝，怕难以胜任，有损大人颜面。”
准备继续拖延时间的阿离礼貌地问道。
“长安魔种保护协会会长如何？初期的职责就定为建立几处宅院，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魔种，为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小家伙们提供一个短暂的家。”
阿离一瞬间改变了想法。
曾饱受歧视的她深知魔种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即便是在最包容的长安，也有许多流落街头。在这年里，阿离也偷偷地收养了几名可怜的孤儿，但她一人之力终究是有所不逮，若是这国师大人没有骗她，那长安的魔种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一个光明的时代。
“还请国师大人收下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