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神绛的答案(二)
古月想不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成功复活神绛。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一个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筹备的计划,很多人都成为了这个计划的一部分,他选中了古典作为容器,把神绛仅剩的意识存进古典的身体里。
一切都很自然而然地发生,全部按照他的计划正常进行。阵法也完好无损地启动,持续直到结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那个复活的阵法。
可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呢?
古月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笑着。
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没有理智,连哭和笑都不知道到底该进行哪一种情绪。理智还有吗?大概是没有的。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又哭又笑。
——
晋净澈再次见到阎君的时候吓了一大跳。阎君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许多,整个人似乎一夜之间瘦了不少,脸上的疲惫沧桑没有任何掩藏。跟平素的阎君恍若两人。
他知晓阎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这种事根本没办法去安慰什么。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的阎君听到声音,终于眨动了一下眼睛,“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是穿越了亘古的洪荒时代,已经许久未曾开过口。
晋净澈手中端着饭菜,他将饭菜放到阎君身旁不远处的桌子上,“你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吧。”
阎君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那把椅子上,仿佛跟那把椅子生长在一起。
晋净澈叹了口气:“你真的不吃点吗?”
阎君垂着眼睫,并不开口,只是沉默着。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还能感觉到古典的血液沾染在他手上的温度。
“你……”晋净澈刚刚开口,又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留在这里也算是多余,还是走吧。“饭菜留在这儿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是先走了。”
晋净澈缓缓转身,待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床铺被纱缦挡住了,但是不难想象,里面躺着的一定是古典。他心中重重叹息一声,然后离开了这里。
阎君看着自己手心的掌纹,他的掌纹很规整,并不像有些掌纹密密麻麻凌乱不堪。他曾经一度以为,最适合被自己的手牵住的,是古典。现在……他却不敢用力地牵住古典的手。
因为一次两次的失去证明了,就算他身在古典身边,也总是错过一步。
他看起来只是憔悴了许多许多,一动不动,僵硬的像是老树一样。
但是他的脑袋里却不是安静的。纷杂凌乱的思绪不停地涌动浮现,纠缠着他的神经。
你看他那般面无表情,他的灵魂无限地挣扎着。
是不是他真的只适合孤独终老,不适合有人陪伴……不然为什么古典总会一次次从他身边离去,每次都没那么容易挽回呢?
第一次,分割五年之久,再见时那般冷漠疏离。第二次,她被巫夏带走,再见时记忆里无他身影。第三次……现如今……她静静地沉睡,他等着一个不可预期的结果。
就像是有什么诅咒一样,他难免会这么想。是不是有谁在恶毒地诅咒他们两个呢?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呢?
坐在那里的阎君,坐了很久很久。当外面的天空中,再次出现旭日朝阳,他才动了动身子。
他缓缓扭过头,看向门口。不知何时,门口已经有了一道缝隙,应该是被风吹开的。
天空中的太阳缓缓升起,冲散了夜的余韵。新的一天已然开始,旧的一天已然离去。
时间总是不停地流转,让它停下来这件事,是一件比让太阳从西边升起更困难的事情。时间这种东西,残忍的很。它从不给任何人挽回过去的机会,遗憾只能永远成为遗憾。错误只能永远保持错误,因为它从不给人任何矫正的机会。
它逼迫着人们,只能向前看,因为它不会把同一天留给同一个人。
阎君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他眼下汇聚着一片阴影,因为一夜未眠,又多加劳累。
桌子上的饭菜经过一夜,早就失去了温度。他却走到了桌旁,拿起筷子,吃着已经冷却了许久的饭菜。
多冷都没关系,总不会有他的心脏感受的温度冷。
他面无表情地咀嚼,面无表情地用餐。他机械性地向着嘴里塞东西。两颊都鼓起来,用力地咀嚼,然后用力地吞咽下去。
吃完这顿饭,他撂下筷子。然后走向床铺,拉开了纱缦。
古典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的面色还算不错,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已死之人。她看起来还像是活着的样子,只是静静地沉睡了。
阎君扯了扯唇,笑笑。这是他难得露出的笑容。
他等,无论多久都等。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去坚信,守着古典,迟早有一天她会醒过来的。他相信,在他无比思念着古典的同时,古典一定在思念着他。因为他们彼此交换过心意。
古典不会撒谎的,也不会骗他。她说她爱他,一定是真的她爱他。
“古典,我永远都会等着你。时间推着人马不停蹄地向前,可我不要。我在这一刻开始,就从这一刻开始,永恒地停在这里。我从这一刻开始等待着,哪怕以永远为期。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等着你。”
哪怕是一个永无预期的未来。
“我这一夜,想了很多很多。我本想,随你一起去死。可是不行……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又醒过来了呢?如果我真的死了,死后的那个世界,没有你呢?所以……不行。我只能等着你,等着你自己回来,等着你回到我的身边。”
“你总不会辜负我的对吗?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那你绝对不会抛弃我的。对吧?”阎君浅浅地笑了,眉目里柔和似水。“反正我的时间,已经是永恒的了。我就等着你,你总会回来的,不是吗?”
一个尚未可期的未来,又怎么样呢?
他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