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得意
这边苏肆安和李五聊的倒还投机。那边吴桂元便跑来通报,说是二奶奶家的周表少爷来看爷儿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烫绒黑洋装的年轻男子拎着大包小裹的礼品便进了屋。
“肆安,听说你身子骨好了不少。”
前来的人叫周得意,是二姨太杜氏的亲侄子,苏肆安的表哥。
周家是经营古董生意的,也算是衢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周得意倒是长了个好模样,里子却糙的很。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对算盘珠子却是极为精通。
苏肆安和周得意自幼要好,是从小尿尿和泥玩儿的交情。如今大病刚刚初愈,见周得意大包小样的来看自己,心里千百个高兴。忙拉他坐下,让银川给沏了茶。又向他引荐了李五。
周得意又询问苏肆安道:“身体可还好些,我母亲整日惦记你。”
苏肆安便说自己是八字纯阴之人,要渡鬼轮回转世才能延寿。又提到了昨晚的梦境。周得意顿时一拍大腿。
“逛窑子可得带上老子,衢州的这片窑子我门儿清。”
晌午刚至,苏三虎又在大堂摆了酒席,说是招待周得意。
苏三虎好吃,但凡有个大事小情便要摆上一桌。李五在苏府住了还不满一个月,小脸整整圆润了一圈。
不过仍是苏三虎和那杜氏,邵氏,王氏三个姨太太。苏肆安身子也见好,今儿难得也在大堂吃饭。
那周得意刚从徐州送货归来,便赶着来看苏肆安。苏肆安从未出过远门,便像周打探徐州的风光和人情。
“大抵就那些景致,湖儿呀!树呀的没什么意思。”
周得意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洋烟,递给三虎一根,自己也叼了一支,点着火,吞云吐雾得好不自在。
“不过,我在徐州倒是看了场枪毙的。”
“枪毙谁呀?”苏三虎好奇道,他久居这衢州府,也难得听点新鲜事。
“说是儿子杀老子。”周得意左手不经意的搓了搓大腿,当个热闹便讲了起来。
“听说亲爷俩为了争个窑姐,当儿子拿着把刀,一连捅了几十刀,把他亲爹活活给囊死了。枪毙时,那枪就顶着那儿子后脑勺,只听‘砰’的一声,脑浆子都他妈飞出来二尺远。”
苏三虎听了,也提起了精神。“这孙子,真他妈不是东西嘿,枪毙了也活该。”
“那娘们呐!没跟着毙了。”苏三虎翘着二郎腿,抖着脚后跟继续打探道。
“没听说吖!”周得意把手里的烟头往桌子上一捻,“那婊子,估计早他妈跑没影儿了!”
……
酒过半晌,几个女眷也都下了桌,苏肆安吃了中午药,便也回房休息去了。
整个大堂,就剩下苏三虎和周得意两个人还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这二人,当真是言无不尽,臭味相投。
转眼到了第二日傍晚,周得意刚刚醒酒,便上门拽着苏肆安一同去了满春楼。
周得意还不忘一一介绍:“肆安,论起逛窑子这事儿我能算上半个祖宗。咱衢州共有二百六十三家窑子,其中‘富丽苑’和‘香满堂’的窑姐最漂亮,都是江南的。身段儿模样,最是带劲。‘宜春晏’和‘牡丹阁’的厨子顶数一流。尤其是‘宜春宴’的烧野味,这边儿喝着小酒吃着野味,那边儿还有姑娘给捏肩捶腿唱小曲儿。咦!那滋味甭提多享受了。”
周得意说着还不忘闭起眼睛,深深畅想一番,仿佛自己身处宜春宴,正有唱小曲儿姑娘招呼着呢。
“那‘满春楼’呢?”苏肆安问道。
“这个‘满香楼’是年前新开的窑子,听说窑姐儿都是苏杭买来的,应该不错。不过位置偏些,我倒还真是没去过,今儿正好借老弟儿的光。”
两人说着便来到了满春楼的门口,那老鸨子不愧是阅人无数,只随意的瞥了苏,周两人一眼,就看出都是不差钱的主。一把拉住苏肆安的胳膊就往楼里招呼。
这边又有几个窑姐纷纷围住了周得意,也拥着,扯着的进了楼。
“两位爷儿,是要找指定的姑娘啊,还是我给你安排。我瞧两位爷儿不是熟脸儿,那我就给您安排几个好的,包咱爷们儿满意。”说话的是顺姐,满春楼的老鸨子。
那顺姐约么四十多岁,脸上画的倒挺时髦,一身浓重的脂粉味儿,呛的人鼻子直发酸。
看那顺姐,身量不高,身材略微丰满些,倒还有些半老徐娘的韵味儿。后来周得意评价她,眼神里透着精明,声音里隐着油滑,一看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不,不,别着急呀!”周得意忙忙打断了顺姐。
“先上壶好酒,爷儿难得高兴,把你们楼里今儿没开张的姑娘,都叫出来。”
周得意说着不忘从西服内衬口袋里拿出了一沓子五百两的银票,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
有的人逛窑子是为了消遣找乐,有的人逛窑子是为了谈生意,周得意实属第三种人,他逛窑子不为别的,就为了花银子买那些窑姐夸他好。
顺姐瞥着那桌子上的银票,眼看着还真是来了个大户,私想着可得伺候好了。做生意便是这样,一次宰的再多都不如捧成回头客儿来的实惠。
“得嘞。”顺姐连忙应承着。一把拽过银票掖进袖子里,脸上的粉也都乐的挤进了褶子里。
“绣玉,春红,香芝,秋来,宝珠。快出来,招呼客人了。”
不一会儿,从楼上纷纷下来了五个姑娘,当真是燕瘦环肥,各种姿色尽有。
那五个姑娘一个个玲珑剔透,优雅的身段裹在五颜六的旗袍里,倒真是一种别样的风景。
周得意是商场上的浪子,花丛里的行家。直接就近拉过来两个窑姐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抱的,好不快活。
另几个姑娘见状也纷纷围住了苏肆安,这个敬酒,那个喂菜,真如同伺候皇帝一般。
苏肆安向来懂得节制,只得女色伤身,便一直躲闪推脱。只是那些莺蝶燕舞的太过凶猛,直弄得苏肆安手忙脚乱,措手不及。
周得意左手搂着春红,右手勾着宝珠,打探着问道。“你们这儿可有一个叫雪鹛的姑娘么?”
几个女子听了雪鹛的名字仿佛并不陌生,坐在苏肆安右边穿着粉色旗袍的女人回道。
“雪鹛以前可是我们满春楼有名的姑娘,听说被个富家少爷赎身了,有多少姐妹们艳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