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再等等

老谷主心领神会，前日在山脚下他便发现了不妥，如今算是有了确凿证据。他伸手拍了拍陈瑾的肩膀，将人摁坐进圈椅里，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从小到大太顺了，对于人性的恶认知还不够充分。所以才会在黔安城和湘城两次受挫。

“如此说来，你是知道城中鼠疫发源地在何处的。”老谷主出声，并以眼神示意秦琪记录。胡屠此时已无挣扎之意，将鼠疫安放的几个地点一一交代了，烟青不敢怠慢，立刻着手去办。

老谷主需要给胡夫人施针，因此所有人都退了出来，陈瑾拎着胡屠进了县衙书房，一松手胡屠便如烂泥一般瘫在了地上。

“说说吧，除了散播鼠疫，你还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陈瑾声音森冷，却又不带一丝情绪。

“小侯爷，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那人用下官的家人威胁，下官这才作出糊涂事来。”

淮书不买账，见他不回答问题，作势就要揍他，糊涂吓得缩脖子，声音颤抖，“我说我说，莫要动手。”

“那人教下官让鼠疫在城中流传起来，说是平南军此次南下定会先到湘城。金蝉卫又向来都是统领与卫士同吃同睡，只要将毒药掺在您日常的用药和饮食里，自然就能要了您的命。”

“那人还说，还说只要您一死，金蝉卫自然回到皇帝手中，到那时下官自然就升官有门了。”胡屠声音越说越小，时不时的斜眼瞄着陈瑾。

“然后你就照做了，结果平南军第一站去了黔安城，你怕鼠疫之事闹起来会查出你投放疫病之事，这才将此事按下？”淮书接话。

胡屠怯怯的点头，他也没想到洪水来的那么快，导致鼠疫在城中传播的异常迅速，很快波及全城，甚至连湘军都被传染，事情从此无法收拾。

陈瑾并不理会，静默良久，忽然发问：“是谁教你抱着官印去城门口见苏元帅的？”

胡屠心虚，眼神往窗外瞟，淮书立马从窗口跳出，很快揪着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进了屋子。胡屠心道这下没了威胁，胆大起来，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脖子，“若不是你这女人用我家人的性命相挟，我何至沦落至此。”

却被那人轻巧反制，“你这个废物，若不是主子指定要你，我才看不上你。”

陈瑾从这二人的交锋中听出了些门道，胡屠出身蜀中家族，即便家族没落，子弟皆无建树，却依然衣食无忧，在当地的影响力依然不小。后宫此次将手伸过来，是想要掌控西南边境？那背后之人是不是也与南疆战场云林的遭遇有关呢？

“你应该明白，落到我手上，你是没有脱身的理由的，不如老实交代吧。”

“你这个乱臣贼子，主子就是太仁慈了，当年你要娶苏禾的时候，就应该除掉你。”女子眼眸赤红，咬牙切齿。

淮书见机立刻上前将她的下巴卸了，伸手从她后槽牙发现了毒药，“公子，这人如此嘴硬，应当如何处置？”

“叫墨青领回去吧，挑断手筋脚筋，拔掉牙齿，好好看着，别叫人死了。”陈瑾迈步往外走，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一丝情绪，却让胡屠遍体生寒。

淮书撇撇嘴，公子那是叫人看着，分明是要用刑，还说的这么委婉。等他将人交到墨青手中再回到县衙，陈瑾已经坐在树下同施展下棋了。

“可算是将人娶回家了，怎么也不见你高兴一点。”施展不解。

陈瑾并未与他说城中之事，反而拧眉揶揄他，“分明是她娶了我，莫爷爷连少谷主之位都给她了，现在谷中之人都把我当上门女婿待了。”

施展不防他说出这番话来，茶喷了一地，扭头边咳嗽边笑他，“阿禾果真是你的命中注定啊，处处拿捏。”

“不过她能直接拿下老谷主为兄还是有些意外的，这丫头有点本事。”施展边喝茶边盯着陈瑾，“你怎么想？”

陈瑾一下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还能怎么想，愿作裙下臣。”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再等等。”

施展沉默一瞬，点点头，“所以是有什么变故是我还不知道的？”

“是，不过，至于要不要说，我还需要征求一个人的意见。”陈瑾的脸色渐渐沉静，语气也逐渐清冷。

施展右手落子，局面再次陷入胶着，陈瑾失笑，施展还是那个施展。官场浸淫多年反而让他身上多了些沙场宿将才有的杀伐果决，他们是默契的，也是彼此信任的。

施展还想问婚仪之事，就听淮书突然出声，“姑娘。”

二人同时回头，就见苏禾手中拎着包什么东西，自晨光中越走越近，朝阳将她整个人映照的异常和煦，飞舞的发丝似在她脸上翩跹起舞。

苏禾眼眸带笑，紧走几步给施展行礼，而后转身将包袱递到陈瑾手中，“我们去晚了，风雨楼已人去楼空。楼主覃难不知所踪，只在他的书房夹壁中发现了这些，你看看吧，与你有关。”

陈瑾闻言一愣，迅速将包裹拆开，露出一沓信件，近半年内陈瑾的行踪几乎全在这里了，连他们二人偷走出京转道兴安城的事情都有。有些细节的内容甚至连苏禾都不知道，比如金蝉卫有内鬼之事。

“阿瑾，你身边恐怕不太干净。”苏禾前所未有的严肃，黔安城变乱时，陈瑾身边的人屈指可数，这个人不仅能够得到他的消息，还有路径将消息传递出去。

施展有些不解，却没有开口，黔安城遗留的问题太多了，他如今也是一头乱麻。

陈瑾在院中来回走了几趟，开口问苏禾，“楼中被洗劫了？”

苏禾摇摇头，“我并不能确定是被洗劫还是楼中之人自主撤离。但是所有的物资确实都已不见踪迹。”

“我已命人给凤梧传信，想来他不日便道，这其中的门道还得靠他来查。另外，我已命人传令天下七十二县风雨楼楼主赶往岐山，这一次，我们必要让朝廷见见民心民意。”

施展闻言一惊，缓缓从石凳上站起身，“阿禾要做什么？”

苏禾毫不畏惧，平静回视他，“展哥哥以为我会做什么？”

施展突然冷声，出言质问，“苏大姑娘当我这个钦差大臣是死的吗？”

苏禾压低声线站到陈瑾面前，袖中匕首随时准备出鞘，人心善变，不得不防，“施大人大可以试试，你还能不能囫囵个儿离开。”

施展以为他说出此话，陈瑾定会拦着苏禾，不想他却只是站在苏禾身后皱了皱眉头，颇有些无语问苍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