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抉择
哀帝萧景琛天德二年，宁王萧景元，越王萧景瑜谋反，两地藩镇集结四十万人，发兵建安，同年南楚王兴兵犯境，三十万大军协藤甲十五万从大岳山南麓进犯大梁边境，北部柔然可汗亲率骑兵突袭漠北，大梁江山一夜之间四面楚歌，风雨飘摇，史称天德大战。
贺兰家的大厅中全族人皆是一身戎装，面对厅中高高挂起的大梁地图满脸严肃。
“老四，你说如今这个主力应该怎么摆？”一位贺兰家的族叔问道，“我觉得如今大梁是四面楚歌，四周都是敌人，内忧外患，我觉得摆在南部比较好。”
老四贺兰铭眉头紧锁，“南边虽然说南楚和两个反贼都是从南部出兵，但是我觉得这南方说是有十万藤甲但是未必有这么厉害，再说南大营还有世子在，虽然古河道水位没退，但是世子爷打几个南蛮不难，两个藩王虽然集结了四十万人，但是都是刚刚招募的府兵，没杀过人也没见过血只是名头好听，我觉得北部柔然新可汗的人马反而不得不防。”
贺兰铭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但是在用兵之事上往往自有章法，他的看法往往一针见血，最是关键。
南方看起来火烧眉毛了，几十万大军压境而来，但是实际上，站力远不如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正规军。
听到贺兰铭的话语，贺兰老太太点点头，“是啊，老四有长进了，看问题通透！就是这个理，南大营左右还有三十万人呢，又有名将坐镇，几个南蛮草寇也配挑衅我贺兰家的军威？不足为虑，但是北方，狼主新君即位，他本来就是靠篡位拿到的王位，他需要一场空前绝后的胜利来向柔然百姓宣告他就是英主，也要震慑柔然旧朝贵族，虽然只有十万人，并且都是骑兵，看上去离开草原之后就没有用处，但是他反而最危险。”
“婶娘，那咱们现在北方派谁去？北大营已经被搁置了这么多年，咱们贺兰家的人往北方转一圈，先帝都心急得睡不着，这么多年北边的事情从世子爷卸任之后，咱们家可就没插手过。”
“北方确实脱离了贺兰家很长时间，但是制度还是哥哥的制度，人还是哥哥的人，这一点没有变，咱们在北方没有这么被动，我觉得北大营就算这些年松懈了不少，但是将领还在，只缺元帅！”贺兰容烟道，“北大营三十万常驻兵马，不至于连十万骑兵都拦不住。”
“可是小姐，咱们现在缺的就是元帅啊，侯爷不幸，世子爷又被困在南方，这些年都没有一个有北部作战经验的年轻将领起来，咱们现在有兵有将，但是唯独没有元帅啊。”贺兰铭挠头，“这元帅才是最重要的啊。”
“元帅确实重要，但是咱们有两个名帅。一南一北足够了，贺兰轻骑既然是太祖皇帝为了建安城而设立，我想调贺兰轻骑至京都。”
“贺兰轻骑的配置打京都是最好的，但是不知道咱哪里来的两个名帅？”
“靖南侯与靖南侯世子够不够当世名帅？”
“啊！小姐的意思是·······”贺兰铭也不是傻子，随即睁大了眼睛，“谁守北方？”
“你们的世子爷带着幽莲很快就会到了，北边是我哥哥亲自扎下的布防，他去最好。南边跟我哥哥交手这么多次了，彼此之间呢都很熟悉，这样倒是好，给南楚王送一份大礼，不就是一群烧火棍藤甲吗？炸平了他！能有什么事呢？”
“这么说！侯爷还在南方！”
“太好了！侯爷还在！”
“可是小姐，贺兰轻骑是背靠建安，还是面对建安呢？这是不同的事情，还是请小姐决断。”
“我若是面向建安，那么我们贺兰家是谋逆，但是如果我们把后背交给建安，皇城军和内禁卫不一定是朋友。”
“所以，这件事还是请小姐决断。”
“这········”贺兰铭一拍脑门，“这有什么好决断的，咱们二十万轻骑，十万往前，十万往后，统帅在中间不就好了吗？”
“不行。”贺兰容烟微笑道，“这个时候天下人要的是贺兰氏族的态度，而不是我们的战册。世界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但是这件事我们只能二选一。”
“所以小姐的意思是········”
“我们面朝建安！”
“小姐，这一步迈出去了，咱们可是回不了头了。”贺兰家的一位族叔沉声道，“萧家人不得民心，当然是不比世子爷的，世子爷这些年在百姓心中，那是神，但是咱们当了萧家三百年的臣子，如今一朝背主，小姐真的想好吗？”
“江山是主，人是客，更进一步也是因为到了现在，我们没得选了，父亲正值盛年就因为先帝疑心从北境退回，从此大梁北防松懈，军纪涣散，柔然屡屡犯边，都被打得落花流水，边地牧民大量外套，边城冷落不复当年，直到十年前世子十七岁挂帅，花了多少的心血从新整顿北方，但是结果呢？先帝还是容不下我们家的人，世子黯然南下，一去多年，萧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宁可国土破碎，百姓遭殃都不肯让我贺兰家上阵杀敌。我们家的铁甲都快锈了，你们多少年都去过边地了？”贺兰老太太眼睛扫过在场每个人都略有黯然的神色，“我们贺兰家几代人都为了萧家的江山埋进军里了，如今落得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难道这就对的起我贺兰家先烈了吗？我们家的子弟，天资有高有低，但是三百年来我们不出一个败类，不出一个纨绔，忠君爱国，对得起贺兰家的护国柱石，可再向萧家委曲求全，咱们家就是下一个顾家！满门抄斩，夺爵毁券，咱们几个老东西活够了，但是孩子们有什么错？！容萱三十有四，膝下一个儿子才七岁，容安三十有二，膝下只有一个白白胖胖的丫头片子才三岁，容楚年近三十连个世子妃都没有，容雪，容胤都才二十出头，还没心仪的姑娘的，烟儿还没出嫁呢，容月更是还没长大呢！这么些好孩子，就跟我们一起忍了？能忍多久？靖儿为了保全家族不与先帝争斗，忍了三十几年呢！结果呢？容楚几次都要死在先帝手上，烟儿几乎断送一生。皇族什么时候给我们家的孩子考虑过了。！”
老太太越来越激动，甚至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祖母。”贺兰容烟给贺兰老太太顺了顺气，“道理叔伯兄弟们都懂，祖母不必生气啊。来喝口茶，顺一顺。”
“婶娘的话也是我想说的。”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的贺兰氏族叔道，“咱们这一代人大多都是七八岁上就死了爹，外人看咱们贺兰家风光无限，但是这大宅院里头空空荡荡的，你们看看建安城的那些三百年名门，谁家跟咱们似的，死人都比活人多。人家孩子满地跑，咱们家的孩子最常见的都是四五岁上死了爹，半大孩子族学里长大，何苦来的呢？咱们家算是对得起萧家了，可结果呢？”
“老六，你干嘛这么丧啊！咱们这一代，都还活着呢！孩子们虽然不多但是也都大了，当然咱们这些老东西没死，也是因为皇族已经忌惮到，不想我们再上战场了。”
“咱们家当了三百年的军神，当够了。”
贺兰老太太天叹了口气，“咱们不进则退，一退再退，到最后就是退无可退！”
贺兰铭摔了一个茶盏道，“既然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了，在咱们就干一票大的，这么多年看先帝的脸色咱们也看够了！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贺兰家没有怕死的！干！”
“干！”
“干！”
几个叔伯年纪长些，这些年与皇族之间的龃龉更多，贺兰家总是要做那个忍气吞声的，忍了这么多年，也该翻身了，泥人尚且有三分气性，被先帝处处针对了这么多年，早就够了。
“几位叔伯，咱们既然要围了建安城，那么，这五万皇城军如何处置，皇城军就在近郊，是天子拱卫皇城的最后力量，罗老将军虽然是侯爷帐下亲军，但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皇城军派系复杂，老将军一个人未必能稳如泰山。”贺兰容雪拉着他已经开始兴奋的老父亲贺兰铭，“父亲，咱们还是应该想一想，皇城军到底算不算威胁。”
“皇城军就在近郊，我们贸然围了建安城，自然是不可能瞒住，皇城军也不可能跟鹌鹑似的，任由我们驻扎，但是皇城军战力几何？咱们没交过手，所以也不好推断。”
贺兰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皇城军要是比侯爷和世子爷带的兵那是比不了，但是贺兰轻骑这么多年虽然咱们从来都没有疏于操练，祁连那个地方连着鬼方，也是常有冲突，贺兰轻骑算是打着小仗养起来的，但是皇城军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罗老将军治下严格，也不会放松操练，但是皇城军的军费是从皇家内库中拿的，铠甲武器，皇城军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