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十一月七日,立冬。
京都不同于府城的边寒,比之好像冬季早来了半月的府城,京都的冬天在立冬这日才姗姗来迟。
这个冬季要比其它地方还要晚上一些的城市,也比其它地区还要温暖许多,阴霾遍布下的大地更是没有半片雪花要落下的迹象。
这是另一个不同的城市。
顾萧和药娘在在李葵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昔日威名远扬的将军府,同样是极具这个时代风格的高墙红瓦,只是府门上挂着的牌匾不再是大将军府,而是楼府。
李葵敲了敲门,遂又用眼角余光去瞥顾萧。
他以为,这个从乡下地方被接回来的小少爷怎么说都会被京都的繁华迷了眼,不说其它的,就这个年龄的青年来说,好奇总该是有的吧?
只是顾萧本人却不似他所以为的那般,反而是半垂着眼眸,丝毫不去在意周围的环境。
李葵又扫了眼同样镇定自若的药娘,最后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低声也不知是在同谁说话,“此处历代都是大将军所住的府邸,原先大将军还在的时候,这个府邸挂着的自然是大将军的牌匾。后来大将军出了变故,身死沙场,按规矩,这大将军府总要收回去的。只是圣上怜惜楼氏本家只有楼大将军一支,便破了例,将这只属于大将军的府邸赏赐给了楼家。现在的另一位楼将军,虽然也是出自楼家,但却有另处住所。”
他没说的是,甚至还有人传言到,说是楼小将军的之所以能得到这个将军职位,都是托了那个死去的大将军的福!
顾萧对这些弯弯道道没兴趣。
朱红漆门被人自里边儿打来,他拢了拢长袍。
开门的是个小厮打扮的小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小少年虽不认识顾萧和药娘,但却是认识李葵的。对着这个做了楼大将军十多年副将后,如今在给楼小将军做副将的男人,小家伙有些胆怯。
“不知李副将......找来我们楼府,可是有何事?”
小家伙有些虚这位自从大将军逝世以后,就和他们楼府再无来往的副将军。
李葵露了个大大方方的笑,道:“嗨、我还能有什么事儿呢?只要还是这位——”他退了半边身子,给那小厮看他身后的两人。
“这位是药娘,你就算不认识也该听说过吧?”
顾公老家奴为寻少主半夜离府,至今三年未归——这事儿谁不知道?
小厮“哦——”了一声,又去药娘旁边的包得严严实实的人,“那......这位是?”
“这便是我家少主。”开口的是药娘。
药娘和顾萧是怎么进去的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最后李葵却被拦在了门外,连半步都没被允许踏足。
用小厮的话来说就是:“家主近日身体不适,不便多见外人,还望贵客见谅,就此返回吧!”
原以为自己亲自走一趟就能进楼府的李葵吃了个闭门羹,最后还是自讨没趣的回去了。
而顾萧和药娘则是在小厮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和楼府外表给人的印象不同,这间宅邸其中却是别有洞天。如今已是入冬,可这宅邸里却依然绿意盎然,所见之处皆是红花绿叶,甚至在踏足府内的那一刻起,身边的寒意就少去了许多!
只是看起来这般好的住处,里面却没有几个人。
从大门一路行至大厅,弯弯道道的走下来也用了近一柱香的时间。可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他所见到的人除了这位小厮之外,就只有一个偶然路过的女奴。
谁能想到,偌大的府邸里,竟然没几个人影儿!
空荡荡的府邸里没有半点生气,再温暖的风景看起来也无比渗人。
小厮将两人带到了客厅处,只说了句:“稍等”,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药娘也是头一次来这昔日的将军府、如今的楼府,知道的也不比顾萧多。
“再等等看吧。”她安慰自己。
桌上没有茶水,也没有糕点,顾萧看到案几上似乎还布了一小层的薄灰。这一看,就不像是会有人经常来的场景。
两人又等了会儿,先前那位离开了的小厮又回来了,手臂上还挂了条披风。
披风是给顾萧的。
“顾公说让奴才带二位过去。”
顾萧这才晓得,楼府很大,正是因为楼府大,才显得住在里面的顾公和楼熙格外渺小。
这祖孙俩平日里也不大爱走动,所以几乎都是缩在后院里的某间屋子里,偶尔会让楼家的那位小将军过来和楼熙做接触。
那小厮领着两人又去了后院,人还未走近,便听见那头传来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那便是顾公了!”药娘低声道,“也是您的父亲。”
父亲......
顾萧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远在现世的顾父。
而他幼时一直都是养在母亲伊丽莎白女公爵的膝下,对于“父亲”这两个字的理解就是屏幕那头的人。伊丽莎白不会禁止他和他的生父做接触,毕竟两人虽然分隔两岸在不同的国家,但究竟还是夫妻。只是顾父本身忙,而顾萧又有一大堆的规矩需要学,所以他们两父子一年之中的接触时间也就只有那个几个小时,且还是隔着电脑屏幕。
顾萧对他的父亲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之所以会在顾父接他回华国的时候点头,除去母亲的不反对之外,更多的还是他的那位初恋对象。
现在有个被药娘称之为是他父亲的人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有些懵懂的。
毕竟不是亲父子。
就算是亲父子,以顾萧的性格也做不出半点儿亲昵的举动。
楼府的后花园很大,大到整个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在那些花朵中,一位中年男人正陪在一个不到他膝盖高的小女孩儿身边,一点儿一点儿的搀扶着对方走路。
“顾公爷,人到了。”
听到小厮的声音,这位一直低垂着脑袋没抬头的中年男人身子僵了僵,然后用略带僵硬的口气问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