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战争风云（下）》（31）

淋浴喷头强有力的喷水声惊醒了杰妮丝，床头的夜光钟指着五点过五分。她也洗了个淋浴，穿上一件便衣，梳了头。起居室里，维克多·亨利身穿镶金边的白制服，扣子扣得整整齐齐，正在灯光下阅读海军通讯。他那张刮得干干净净的脸呈灰白色，这一点，在他喝了一夸脱白兰地又昏睡了十六个小时之后，她是料得到几分的。他一面用铅笔在一封信上做笔记，一面咳了一下，和和气气地说：“早上好，杰恩。我打扰你了吧？对不起。”

“早上好，爸。没有打扰我，维克常常在这个时候把我闹醒。吃点儿熏肉鸡蛋好吗，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说实在的，吃一点儿倒不坏。昨晚华伦回来了吗？”

“回来啦，在那里睡觉哪。”杰妮丝想把“乌贼”号沉没的消息告诉他，可是他穿了浆洗过的制服坐在那儿，脸色铁青，神情冰冷，那样子吓住了她。她想，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的。她煮了咖啡，喂了孩子，开始做早饭。煎熏肉的气味像往常那样把华伦引出屋来。他身穿咔叽制服，哼着曲儿，用刷子刷着头发。他冲他父亲嘻嘻一笑，杰妮丝看出来他是在装腔，不会把“乌贼”号的消息透露给他。“嘿，爸，过得怎么样？”

“总的来说，还可以。”帕格用拳头擦擦他的额头，苦笑着说，“我好像睡了一整天。”

“是的，旅行会把人搞成那种样子。”

“一点儿也不错，旅行会有奇怪的后果。那瓶酒我喝光了吗？”

华伦笑了起来：“一干二净。”

“我记得只喝了一半。”

“爸，是医生叫你喝的。再来点儿醒醒酒怎么样？”

帕格举起一只手：“那可是自取灭亡，这咖啡好极啦。”

华伦自己倒了一杯，说：“您可拣了一个睡大觉的好日子。一大堆消息，没一条好的。”

“说说看。”

“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对我们宣战了。”

“真的？那么阵线就清楚啦。他们是笨蛋，这样反而使总统的事更好办了。这就是最坏的消息吗？”

“你睡着以前，听见‘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的消息了吗？日本鬼子在新加坡附近把它们都炸沉了。”

“什么？”

“没错，空中袭击。还是战舰对飞机的问题，爸。他们把两艘军舰都炸沉了。”

“老天爷，华伦，他们把‘威尔士亲王’号炸沉了？英国人证实了那个消息吗？”

“还有‘反击’号哩，丘吉尔承认了。英国海军从一开始就完蛋了。澳大利亚什么都没有了，看起来这里全得看我们的了。”

维克多·亨利用一只手半捂住自己的脸。他想起了那艘伪装得花花绿绿的大战舰，那间深色的漂亮的军官室，那些疲乏而英勇的军官和水兵，那个丘吉尔和罗斯福并排坐在大炮下面唱赞美诗的甲板——都完啦，都完啦，都沉没在遥远的太平洋里啦！他用忧郁的语调说：“换班啦！”

“真相就是那样。”

“他们炸了菲律宾没有？”

华伦慢慢地呷了一口咖啡。关于克拉克基地，他知道得很少。吕宋岛的美军指挥部封锁了可能引起惊慌的消息，甚至关于袭击甲米地的官方报道也很简略。“乌贼”号的消息是他从一封密件中得到的。他希望能证明那个消息不准确，不然的话，至少后来的甲米地电讯能表明拜伦属于幸存者之列。

“他们好像把甲米地炸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