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高考前夕(五)

那些天，看着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看着那个数学由几十变成十几，沈望迫切的希望和赵亦惈友好的度过这些天。

她想对她说：“惈惈，没剩几天了，我们不应该再怄什么气了。”

可她知道赵亦惈根本就不是在怄气，走成这样是她们都不够成熟。如果沈望足够成熟，如果换成几年后的她，如果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思，那她就不会做那些幼稚的事。

她会做好规划，也会和赵亦惈保存着普通朋友的关系，不再贪心太多。那时她可能就能做到看着赵亦惈和别人欢笑时默然走远，不会吃醋，不会心里有什么不舒服，能做到不投诸那么多热情，做到用淡漠的眼神压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

可是，那时她还做不到。

喜欢一个人，她总想喜欢得轰轰烈烈的，让所有人都能知道她的喜悦。喜欢一个人，她好像拥有了全世界，那么失去那个人，她就会像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

她不懂得掩饰自己眼角眉梢的笑，不懂隐忍克制，所以在初中时，才会被魏烨庭知道她的心思，就此避开她，在高中时，她又被赵亦惈察觉到端倪，赵亦惈跑出她的视线。

王诃看到了她的狼狈和软弱，王诃不喜欢她这种性格，她被那些人疏远，神情落寞之际，她恨极了自己。

可能是报应，她做的那些荒唐事迹，那些被人不喜的举动还给她的报应是——高考前那天晚上，她的胃很疼很疼。

她被折磨得满脸都是冷汗，她在角落里缩着，她捂着她的胃，她缩在角落里，眼睛盯着黑板，看着老师在上面的激愤昂扬的讲话。

“天生我材必有用……”

明天就要考试了，沈望开始害怕，她怕她明天会痛到写不了题，所以在这个晚上，她给她母亲打电话说：“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没想到母亲比她还要慌乱，母亲一直在劝慰她，告诉她没事的，可是她还没有从极度紧张的情绪中缓解过来。

她吃了药，按道理治胃疼的药吃了后，明天就能有所缓解的。

但是在这天的晚自习时，她被这样一种焦躁的情绪缠绕住，看不进去一个题，她一直想着明天考场上可以会发生的状况，连手都在抖。

怎么办？

谁知道她越是焦躁，她的胃越是疼。

会不会是心理作用呢？会不会她夸大了这种痛楚？

可能她只是被自己折磨的大汗淋漓的，其实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陷入这种状态中，却走不出去，她只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恐惧着，一滴一滴的腐蚀性的雨点打在她的心上，把她的心折腾得痛苦不堪。

她的旁边，赵亦惈和几个女生在谈论着什么，她们没有发现沈望的这种状况。

赵亦惈看着窗外，忽然就很突兀的说了一句：“很快就好了，就快要结束了。”

她身边的那些女生很不解地问她：“我们说高考后去哪里打工，你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赵亦惈不答。

很快就好了，就快要结束了。沈望听着这句话，用力按着肚子的手松了松。

赵亦惈站在桌子边，眼神却没有朝她这边看过来。

很快就会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高考那天，沈望也不算忍受不了那痛楚。她做着题，慢慢忘了身体的疼痛。

高考后的那个晚上，除了玩闹没有别的事情做。

班长把班费花完，买了很多东西堆在每张桌子上。班里放着电影，有几拨人打着牌。

快要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沈望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

她在因为赵亦惈的冷漠而烦恼，因为赵亦惈不愿意沟通的性格而崩溃，因为她们之间僵持着让她非常难受的状况而焦灼，陷入漩涡中难以走出时，她多次想赶快毕业，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赶快消失在赵亦惈的视线里。

她想得到一个解脱。

只要她看不到赵亦惈，或许她就能清醒好多，理智好多，再也不会觉得悲伤了吧？

她做到前面一个空位子上去，看着赵亦惈和那些女生在打牌，她感受着临别时的惆怅和快要得到解脱，即将打开枷锁的如释重负。

她吃着桌子上的食物，和前面的陈泠泠随口闲谈着，她把瓜子和一些辣的东西剩在了桌子上。

快要放学时，赵亦惈竟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看到赵亦惈在她身侧停下时，她心里一阵怅惘，有细碎的响声在耳中，她心里很慌乱。

赵亦惈看着前面，随手在她的桌子上拿起几颗瓜子，用嘴磕着瓜子皮，把皮放在手心里。

赵亦惈看着前面，却没有看她，赵亦惈吃了几颗她的瓜子，却什么也不说。

赵亦惈应该是想说些什么话的吧？或者说，沈望希望她能说什么话，就算是简简单单的“再见，同桌”也好。

就算不能和赵亦惈找到从前，她还是想和她好好告个别的。

可是她什么话都不敢说，她怕看到赵亦惈冷冰冰的面孔。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沈望都想知道那天，赵亦惈来到她身边时想的是什么？还是说她仅仅是吃完了自己的瓜子还想吃，就来蹭她几个瓜子吃？

那天晚上，赵亦惈来她的寝室里还了她的手电筒，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沈望坐在车里，没有回头看一眼恒中。

她觉得有细微的悲伤，又觉得有些许的开心，可是悲伤不够酣畅淋漓，开心也不够酣畅淋漓，她难以形容自己的复杂心情。

这就都结束了。

再见，恒中，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三年。可这三年里，我有一年多的时间都是不怎么开心的，我时常心里苦涩。所以，别怪我不留恋你，我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