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号盒子〈一〉不自主呼吸症

安鹏发现自己身体起了变化，是在一个无比平常的午后。

……

温暖的阳光，为办公室铺上一层金色铠甲。

作为公司的王牌程序员，安鹏正与其他同事一起，为保证项目顺利结束，守在电脑前做最后冲刺。

虽然一个星期都没回家，但只要能拿到奖金，就能给老婆李慧买包，还能给小安安买奶粉。

一想到小安安，安鹏心里泛起浓浓暖意。

那是安鹏即将出世的儿子。

通过安鹏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未来，他会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

也会像安鹏一样，成为推动这个国家高速前进的一份子。

就在这时，安鹏不自觉张开嘴，下巴附近肌肉，死死钳住舌头，喉头像加满油的大泵，将空气抽入体内。

下一秒，肺部像被挤压的气球，将刚吸进来的气体尽数排出。

正在键盘上跳动的手指停了下来，安鹏像尊佛像一动不动。

刚才经历了什么？

没等他回过神，嘴巴再次不受控制地张开，“吸气、呼气”的过程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体验，安鹏移动座椅，碰了碰邻座同事兼好友顾泉。

“不知道。”

听完安鹏的描述，顾泉直摇头，安鹏又问了其他几位。也都不清楚。

而当顾泉与安鹏对视后不久，也开始像他那样张嘴吸气，再将气体全部吐出。

顾泉讶异地捂住嘴。

就在这时，一位同事盯着电脑嚷开了。

“这是病！”

当他抬起头，眼里写满惊恐，“网上报道说，这是最近一年才出现，一周前开始变多的‘不自主呼吸症’，具有很强传染性！”

“怎么可能是病？”安鹏刚说完，口腔又不自觉动起来。

“没错，和报道里的描述一模一样。”

那位同事移开视线，“患者会不自觉张开嘴，吸气再吐气，如果与他对视，就可能被传染。而且……这病致死率相当高！”

话音刚落，所有人立刻散开。

不管安鹏看向哪一位，那人都会忙不迭躲开目光。

“那我怎么办？”顾泉哭丧着脸问道。

“报道说，刚犯病的人，身体免疫系统还能起作用。你看，现在不就没事了嘛。”

同事的话，让顾泉放了心，他也像其他人那样躲得远远的。

“怎么了？”

公司老板听到动静走进来。

顾泉忙将老板拉到身前，一番耳语，老板脸色变了。

“赶紧报警！”

老板用上训斥员工的嗓门。向周围命令道，“午间新闻刚说了，最近‘不自主呼吸症’有蔓延的趋势，如果遇上必须马上上报，政府会派专人来带走隔离！”

蔓延、专人、隔离……

种种散发危险气息的字眼。冲击着安鹏的神经。

趁大家手忙脚乱之际，他拔腿冲出办公室。

……

街道还留有午间的闲适，安鹏还是无法控制口腔肌肉。

他注意到，来往的行人都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于是拐入路边一家杂货店。

再次出现，安鹏已戴上口罩。

但他很快发现，一旦犯病，眼睛还是会盈出泪水，脸也会因为肌肉牵拉而扭曲。

虽然特征明显，但每次犯病前，身体会不自主收紧。

安鹏还有几秒钟时间，将脸别向无人的方向。

我没病。

抱着如此坚定的想法，安鹏往下班后常去的地方走去。

或许转换心情，身体就能恢复。

然而，这时他才留意到，无论电影院，还是咖啡馆，每一家店门上，早都贴有关于“不自主呼吸症”的警示海报。

店员虽面带微笑，但每个人锐利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能锁定安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