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遇袭(一) - 双骄 - 尼罗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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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遇袭(一)

张嘉田看着雷督理的后脑勺。

他是个能说话、也会说话的,尤其擅长扯淡。让他再对着雷督理说一车好话,他也不会为难。

他只是说够了,说腻了,懒得说了。在方才过去的一夜里,他一边陪着雷督理吃喝玩乐,一边不住的想起他是如何的和自己抢――抢女人,抢兵,抢权,抢一切真正确实的好东西!

可好东西到了他姓张的手里,就不能再流出去改姓雷了。

他原来一无所有的时候,真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小气。他也说不清自己是越有越吝,抑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被抢。雷督理对他有再造之恩,这恩情他没有忘,雷督理即便不向他要什么,他也会心甘情愿的主动给。

可雷督理偏不肯好好的要,偏要从他手中硬夺,夺出了他一肚子无可奈何的怨气。有时候,他甚至想雷督理要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就好了,他会把他当成老太爷一样供在家里,供佛爷供菩萨一样,一直供到他归西。他归了西,自己逢年过节,还会带着孙男娣女跪在他的牌位前,恭而敬之的磕几个头、上几柱香。

然而雷督理今年三十有五,春秋正盛,除非自己打断他的腿,否则他是不会甘心坐在家里当老太爷的。等他老到抢不动时,自己这一生的好时候也已经过去了。

热汤上了桌,雷督理慢慢的喝着,并不知道身后有人正预谋着打断自己的腿。

喝过了一小碗热汤

之后,他的胃疼稍微缓解了些许,然而依旧是疼。张嘉田在他身旁深深的弯了腰,两只胳膊肘架在桌子上,扭过脸问雷督理:“大帅,要不然,您还是下山回城吧!这儿没医没药的,万一一会儿疼得狠了,那您不是受罪吗?”

雷督理答道:“下山回城?回了城,我的胃是不疼了,可我的头又要疼了。”

“您有什么头疼的事,交给我办。”

雷督理轻轻搅动了碗里的残汤,望着前方出了会儿神,然后说道:“我有些后悔,不该把你调去文县。你现在已经当了师长,再让你回来管我的卫队,就不合适了。”

张嘉田笑了笑:“您刚觉出我的好?”

雷督理没理他这话,又愣了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不,还是应该这么办。你这人有点儿邪才,让你总在我身边当跟班,就算是高级跟班,也还是有些埋没。”

张嘉田答道:“我在哪儿都是一样的,都是为大帅办事。”

“现在让你给我办事,你自然不敢不办。再过几年,可就不一定了。”

“您看,您又开始拿话试探上我了,我顶不爱听您说这些。”

“不爱听也得听!”

张嘉田笑嘻嘻的:“行,那我就听,我不怕您拿话敲打我,我就怕您拿手枪吓唬我。大帅,往后您可千万不能那么干了,亏得我心大胆壮,要不然,都能让您吓出毛病来。”

雷督理听了这话,倒是淡然:“吓出毛病来,也

是你自找。你若是信我,当然知道我不能无缘无故的毙了你。”

张嘉田陪笑几声,心想这说的是人话么?

这时,雷督理推开汤碗,把胳膊横撂在桌面上,俯身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张嘉田问道:“还是胃疼?”

雷督理“嗯”了一声。

张嘉田伸手搀他:“您听我的,咱们回城去。”

雷督理抬起头,脸上没有血色,眼圈泛着青,显得眼眶空落落的大。

“不。”他说:“我在山上心静,正好想想事情,想明白了再走。”

雷督理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床上思考。

白雪峰知道自己这两天不入他的眼,所以很识相的退避三舍,只留张嘉田一个人在他跟前伺候。而在雷督理思考的时候,张嘉田四仰八叉的睡在床旁的一张藤椅里,歪着脑袋打起了呼噜。

呼噜断断续续的打了一个小时,最后他被雷督理扒拉醒了。抬袖子一擦嘴角口水,他一挺身坐正了,眼睛刚一睁开便有精光:“大帅,怎么了?”

雷督理一手摁着胃部,坐起来小声说道:“你准备两个团的兵力,不要新兵,要真能打的。这两个团,你用火车,把它运到通县去。”

张嘉田万没想到他会下达这么一道命令,心中登时一惊:“大帅,出什么事了?”

雷督理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打算捧虞天佐做直鲁豫巡阅使。”

张嘉田倒是听过虞天佐的大名,这时便摸不清头脑:“直鲁豫巡阅使…

…要出也是从直鲁豫三省的督理里出,虞天佐不是热河都统吗?”

雷督理摇摇头:“那不要紧,横竖热河察哈尔也都是归直鲁豫巡阅使管。”

张嘉田想了想,还是不明白:“那您捧他干嘛啊?您自己当不是更好吗?”

雷督理揉了揉肚子,声音更低了:“我若是有这个资格,我自然犯不上捧别人,也犯不上特意把你文县的兵往通县调。”

张嘉田这时渐渐的回过味了:“大帅,是不是这事要是不成的话,您就要调兵进京,来个霸王硬上弓啊?”

雷督理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道:“先预备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然后他又瞪了张嘉田一眼:“要保密。别人问起来,你就说要把这两个团送去通县接受训练,改编成警卫团。”

张嘉田连连点头:“是,我记住了。但是……两个团,够吗?”

雷督理伸腿下床,且下且答:“难道我手里就只有你这一个师长?”

张嘉田俯身把拖鞋送到了他的脚下,心想你手里确实是握着好些个师长,握着几十万兵,可是又有几个人是肯老老实实听你话的?你是督理不假,可你又真能指挥得动多少人马?你也知道你“没有资格”?

然后直起腰一抬头,他给了雷督理一张笑脸。

雷督理站起身来,也依旧是只能弓着腰,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可见这胃疼正在加剧。他不是那坚忍的人,疼到这种程度就

受不了了,喘息着吩咐张嘉田:“去,预备轿子下山,再打电话让医生到家等着。”他俯身扶着床栏,连连向外挥手:“快,快去!”

张嘉田算是开了眼。

雷督理被轿夫火速抬下了西山,张嘉田随着他钻进汽车,这一路就见他像条虫子似的,在那座位上东扭西转,一会儿怀疑自己已经胃穿孔,一会儿又怀疑自己喝了毒酒,有气无力的大骂白雪峰。白雪峰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声不敢言语,还是张嘉田仗义执言:“大帅,咱俩喝的是一瓶酒,您看我就一点儿事都没有,可见那酒没毛病。”

雷督理终于折腾累了,瘫在座位上哀鸣:“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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