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月夜乾云
林萱的睡眠极浅，天刚微亮，听到外面有窃窃私语之声，便醒了。起身唤道，“落霞……”
外面私语之声戛然而止，羽鸯慌忙从外进来，后面跟了一个面生的丫鬟。“小姐醒了吗？落霞姐姐不在。”又指了指身边的女子，“这是奴婢的姐姐彩鸳。因好几日不见，特来瞧奴婢的。不想打搅了小姐休息。”
彩鸳也忙跪下行礼，“奴婢彩鸳给萱小姐请安。”
林萱半支撑起身子，果见那丫鬟与羽鸯有七八分相似，遂笑道，“原来是彩鸳，早听羽鸯提起过你，不必多礼。昨夜晚归，娘娘那里，可是有什么事？”
“回小姐话，昨儿夜里，娘娘回宫就睡下了。今儿个一早就去了太后的慈安宫，小姐今日可不必去娘娘处了。”
林萱点点头，方又问道，“落霞呢？怎的一早就不见她？”
“落霞姐姐说小姐昨夜饮了酒，怕小姐早起口干，现正在小厨房给小姐熬冰糖雪梨呢。说是热热的冰糖雪梨喝了才落胃，现在正守着那盅呢。”
“难为她想的竟如此周全。”林萱边说着，边从床榻上起来。羽鸯见状，便伺候着林萱梳洗更衣。
“今日不去凤栖宫，就穿那件家常的襦裙就好了。”林萱指着一条浅紫色的裙子说道。
羽鸯依言把那裙子拿了过来，替林萱换上。
羽鸯缓缓替林萱梳着青丝，彩鸳在一旁笑说，“昨儿夜里，奴婢在乾云宫侍奉，恬贵人唱了一个曲子，听说那词是萱小姐填的，皇上喜欢得很呢，特地赐名《月夜乾云》。小姐这样好的才华，就是皇后娘娘，面上也有光彩。”
林萱照着菱花镜中的自己，轻眉微蹙，心下叹道，“终是太过招摇了。”
正顾自思忖间，落霞揭了碧玉翠珠帘，捧着一盅冰糖雪梨走了进来，“小姐起得早，奴婢刚炖好的冰糖雪梨，赶紧趁热喝了吧。”
“一大早的就烦你去熬这个，也不多睡会？”林萱嗔怪道。
“奴婢睡不着，反正是醒了，不如弄点吃食。”
但见镂花飘香的牡丹漆盘上，青花瓷碗中，热热的浮着几片洁白雪梨，甜香扑鼻，遂道，“这么好的心意，又有这样好的器具盛上来，都舍不得吃了。”
落霞遂笑道，“吃食再好看，也是要被吃掉的宿命。不然，岂不是枉费我和它的心意了？”
林萱觉落霞的话有趣，不免笑起来，抬眼却见彩鸳、羽鸯姐妹二人局促地侍立一旁，不由心动：“你们姐妹情深，又多日不见，定有许多话说，且到别处话话家常好了，我这里，有落霞伺候着，也够了。”
彩鸳一听，喜不自胜，忙谢道，“多谢萱小姐体恤。”说罢，就径自拉了羽鸯就往外跑去。
林萱一笑，心下叹道，“看来这姊妹俩的性格还真是不同，羽鸯内秀，而彩鸳却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
待彩鸳羽鸯二人走远，林萱方端起瓷碗，喝了一口热热的冰糖雪梨，顿觉甜香落胃，“清甜可口，真好喝，多谢你的好手艺。”
“本就是做奴婢的本份，小姐何必说些见外的话。”落霞说道。
因起得早，又不用去凤栖宫陪伴林兰，便有些百无聊赖。
落霞便将那一架寒梅报春重又整了出来，道“小姐，你这架梅花怕是绣不完了，已从旧年冬日绣到现在了。亏得你还让奴婢从相府里带过来。”
林萱轻柔地抚了抚绣面，哀叹道，“看来是要绣到冬天了，也不知道可儿在做什么，她的手艺最精了。”
落霞一笑，“确实。小姐想家了吧？”
林萱兀自盯着绣面，并不答话，离家多日，说不想也是唬人的。
落霞仔细地将那些零乱的丝线重又理了理，林萱则坐在绣架前开始绣起来。已经歇手许久了，手有些生，没过多久，林萱便有些腰酸背痛。
落霞帮林萱拭了拭额上细密的汗，“小姐，先歇歇，不如奴婢帮您绣。”
“本就懒，故才绣了这么点，又怎能假手于你？”林萱应道。
见林萱执意如此，落霞不再劝阻，也坐一旁陪伴于她，但见一朵碧梅渐渐成形。
时光悠悠，在绣线的上下穿梭间溜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却见恬贵人身边的丫鬟喜鹊走了进来，“奴婢给萱小姐请安。”
林萱停下手中的活计，见喜鹊手里提着一个八角食盒，便有些明白她的来意，“起来吧。可是你家主子遣你来的？代我向你家主子问好。”
喜鹊忙站立起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萱小姐明鉴。我家主子说了，小姐是她的大恩人。若没有萱小姐的救急，我家主子必是要出丑的。昨儿个晚上从夜宴回来，我家主子就嘱咐了小厨房做了这道黄金蟹斗，今儿个让奴婢给您送来。”
喜鹊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食盒，只见食盒之中一对硕大的蟹斗安放于中，“小姐，您看。这蟹斗是用上好的四两半的湖蟹现拆，只取了蟹黄蟹膏，又煨了上好的调料，蒸出来的。小姐，您趁热尝尝，合不合胃口。”
林萱见这蟹斗果真不同往日所见，颜色金黄、一点腥味也无，“多谢你家主子的心意。林萱心领了。烦请转告一声，就说，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喜鹊点头称是，“奴婢领命，这就告辞。”
待喜鹊走远，落霞将蟹斗从食盒中取出，正巧见羽鸯折了几枝桂花回来了，羽鸯一见蟹斗，便笑问道，“落霞姐姐，可是喜鹊来过？”
落霞点头应道，“正是呢，看来恬贵人的私房菜可是声名在外。”
“可不是？合宫里头，恬贵人最懂吃食了，偏生她又吃不胖。前几日的八宝鸭子加上今日的黄金蟹斗，都是好吃食。如今，我们小姐帮了她那么大的忙，保不准日后又有什么好东西往咱们潇雨阁送过来。”
“一首诗而已，恬贵人也忒看重了些。”林萱不经意地说道。
羽鸯见林萱不以为意，反倒有些着急，“小姐，您有所不知，您的那首诗可是帮了她的大忙了。不仅在皇上面前长了脸，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