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他恨不能有万年的道行

铃县的县衙中摆着两口精选木料的深棕色棺椁，使得庄严肃穆的衙门大院透着几分诡异沉重的气氛。

堂中，哪怕是面对两位已经过世的一品大员，刘县令心中仍旧万分惶恐，心绪不安，不停的来回踱着步子。

樊胜脑子此刻也是如同一团乱麻，眼瞅着刘县令不停的在自己眼前晃悠，更是头晕脑胀，心烦意乱，不耐烦道：“哎呀，刘县令，你能不能别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我这眼珠子都让你转重影了。”

说完指着旁边的椅子，命令道：“你先坐下，别动。”

刘县令闻言顿住脚步，眼睛扫了眼椅子，若着一张脸。

他如今哪里还能坐的住？

丞相大人深受皇上倚重，如今命损铃县，必会惹得龙颜大怒，哪能是一句意外能掩盖过去的？

偏这知府大人也是他招惹不起的，只能听话的坐在椅子上。

樊胜气闷的扫了他一眼，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说话。

他派人去山上查看过，那块巨石掉下的地方有明显的压痕，巨石经过的地方全是倒下的树木和压扁的青草，若巨石原先就在那里，那石头下面必然不会有植被生长，但整个拦牛山上，全没有巨石的存大过的痕迹。

这说明，那块巨石是被后挪过去的。

丞相一案，朝廷定会下令彻查，不可能草草了事，按照三法司的探查手段，这些细节自然逃不过他们的眼。

这事……复杂了啊！

稍有不慎，轻则免官入狱，重则人头不保……。

刘县令哆哆嗦嗦的拿起大烟袋，还没点着，就被樊胜拍在了桌子上，斥责道：“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有心思鼓捣这一口。”

正是因为当下心绪难平，他才想抽上两口静静心。

刘县令还想伸手去拿，一边说道：“大人呐，下官此刻心乱如麻，抽上两口缓缓神儿。”

说着望了眼院中两口棺材，刘县令恨不能里头躺的是自己，那样的话，也就免得在这里忧心忡忡了。

“缓你个头，你眼下还不快安排时间和人力，尽快将二位大人送回京城啊，再搁下去，人都臭啦。”樊胜懊恼的摇着头，刘县令还真是个不拿事的，遇事只会担惊受怕。

唉！

他一会还得去后院看看丞相夫人，这人都晕了两天，怎么还不醒呢，醒了好快快将这些尊大佛送回京城。

樊胜瞪了眼刘县令，将烟袋扔出老远，催促道：“赶紧干正事儿。”

刘县令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刚迈出县衙偏堂，没走多远就遇上了正往这边来的云舒月，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强撑着一脸哀泣的迎上前：“丞相夫人总算醒了，我正要去后院看您呢。”

“走吧，去看看大人。”云舒月的声音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的，哪还有日前悲恸不已的样子。

难不成，以前都是她装的？

见樊胜不动，云舒月抬眸。

樊胜欲言又止道：“夫人，您……就这么去啊？”

“不然呢？”云舒月此刻脑仁还是很疼，如果不是胸中一口闷气撑着，她都不想出来。

樊大人又看了看春柳，夫人不明白这些琐碎细节也就罢了，做丫鬟的怎么也不提醒着点，樊胜直觉自己操碎了心：“蒋夫人，您这身装扮不大合适啊，要不再劳翻您换一身素净点儿的？”

云舒月本是着一身素衣的，听了陈平的话，她心中已然明了七七八八，就又换回了平常穿的衣裳。

蒋承远是什么人？

若说祸害遗千年，那他恨不能有万年的道行。

“不必了，太麻烦，就这样吧。”云舒月说着越过樊胜就往府衙的正院中走，春柳附耳小声道：“夫人，咱们还去么，还是别去了吧，人都面目全非了，我担心您会受不了。”

云舒月回头看了看：“王蓉怎么还没过来。”

陈平回附耳低声道：“王姑娘见您换了衣裳，她也回去换了，她说这辈子绝对不能为别的男人披麻戴孝。”

云舒月：“……”

这丫头，一听韩烨可能没死，开心得就像五则天守寡，失去理智了。

春柳以为小姐晕糊涂了，扯了扯她的袖子：“夫人，咱们真要去看么？”

死的若不是大人，何必多此一举呢？

云舒月冷冷一笑：“看什么看，走个过场罢了。”

昨晚下了场秋雨，今个的风带着丝微凉，云舒月来到院中，就见刘县令正与两名身着战甲的人说话，见云舒月出来，恭敬的拱了拱手：“见过……蒋夫人。”

那两名军士也转过身来，几人显然都没想到云舒月会这身装扮出来，华丽的锦衣，雍容的姿态，若不是脸色还透着一抹憔悴和消瘦许多的面容，跟本看不出是刚死了丈夫的。

尽管心存狐疑，两个军士还是做了自我介绍。

“在下方震雄，是铃县驻军主帅，见过蒋夫人。”

“在下仇明，是铃县驻军副将，见过蒋夫人。”

云舒月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主帅方震雄他是头一回见，但这个仇明，在她赶到铃县当日，他就在出事的驿馆现场。

当时他还意有所指说：巨石之事是天灾。

想到此，云舒月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小会儿。

方震雄身为一方主帅，阅人无数，但像云舒月这样美的女子还是第一回见，主要是她美中透着骨子独立的傲然之气，竟然敢与他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