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您废话太多了

周易话音刚落，后堂隐隐传来嘻嘻索索和开门的声音。

刚进过斋堂周易就仔细观察过，这地方虽然不小，也宽敞明亮。能藏人的地方就那么一个——

后堂与前堂相通的那一小截儿通道！

从一开始周易就知道，思羽在那里！

思羽还是红烟，一袭红衣媚骨天成，眉宇间攒了数年的落寞落进眼眸里，再随着流转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仿佛当日承乾殿凌厉一眼从未发生过！

她只在方芷妍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克制着再没忘那边看。

“周大人好眼力，几日不见，越发英气逼人了！”

“你把我等引到这里来，现在可以谈谈目的了？”

思羽微微欠身，温柔道：“自然！”

或许是许久不与她交道，又或者是眼前红烟已非落意楼那个简单的红烟，周易总觉得此刻她的行礼，是如此的不合情理。

怎么说也是碧落的人，就算堕了魔道，也比锦衣卫镇抚使要强很多。怎么看眼下这意思，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尊重！

思羽一挥手，艳红衣袂带起阵阵梨水香气，门窗应声而关。周易再回首看，哪还有什么老道和方芷妍，更没有残羹剩饭，而他所处，是黑漆一片。

“红烟？”

周易并不怕黑暗，相反，黑暗让一切寂静下来，该闭嘴的人都闭嘴，他就能听到想听到的，去做想做到的。

能在未知的黑暗中第一个冷静下来的人，往往才是一场博弈中最后的胜者。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思羽！”

“主君，果然是恢复记忆了！”

周易并不开口，而是听她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将手背在身后不停的敲打木珠。

“别费力气了，主君，这里没人进得来，笠年也不行。”

“哦，这样啊！听说你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现在更是堕入魔道，你怎么保证这破地方连笠年都进不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那个离了笠年就活不了的小孩儿。主君，这阵法，是您亲手交给臣下的，您说笠年能不能进来？”思羽沉沉看着周易，那目光穿越千年，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

“亲手？可我记得我没收过徒弟呀！”

“别装了，主君，您根本没恢复记忆。您若真恢复记忆了，这阵法根本困不住您，更何况，您不可能认不出我来！”

“那实在是对不起了，没认出您来！”

“笠年在您身边有他的目的，您不能轻信他！”

周易瞧着她不说话，思羽当然也知道自己在他那儿也是不可信的，。看来还行，没真到信赖笠年到当年险些毁掉碧落的地步。

她“扑腾”一声跪在周易面前，没等周易说话又先开口：“主君，您该拿回属于您自己的东西了！”

“呵！”周易没有上前搀扶她，只是动身往旁边挪了一步，轻凉沧桑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又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或是属于笠年的？”

“你们一个两个的跟我说，要我恢复记忆，可你们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我最想要死去！像他们一样，生老病死，有为了一个人悲伤痛苦的权利，有抓紧和放弃的权利！”

“你们知道什么啊！你们知道个屁！”

“什么狗屁的责任，你知道天主易在老子这儿算什么吗？那孙子就他妈是个负担、累赘！”

“要是没有他，老子早解脱了，还用得着跟你们勾心斗角！什么阵法什么——”

“要是没有他您也得入轮回，只是不记得而已，一样的！”

“而已？老子做梦都想做到的事，你说而已？你见过什么，无非就是一个蛟河大战就把你吓得到几百几千年都心有余悸。我每一次都要经历背叛，每一次都血流成河，每一次都心惊胆战着。”

“你告诉老子想忘掉这些，想不记得这些，叫而已？”

“对不起！”思羽跪在地上突然说。还在愤怒中的周易眼见她缓缓站起来，紧接着就是脖颈迎来的剧痛。昏晕之前，他听见思羽叹息道：“您废话太多了！”

像是梦境，又与往常不同。

“太子殿下，主君……去了！”

“紫荆，胡说什么呢？方才父君还与我一起读书了，还说今晚陪我一起练剑来着！”

紫荆满脸泪痕跪在太子面前，一双手死死抓住太子战袍衣角，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太子殿下，碧落的战神，天主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此刻他哪会不清楚呢？

他呆愣了许久，然后才蹲下，扶着紫荆肩膀问她：“紫荆，父君他……”

“主君在您身边时都好好儿的，您一走，主君便吐出一口血来。紫荆上前帮理，主君却说……说今日是他大限，他守着时辰怕是来不及跟您说一声了。

还说，请您，千万不要记恨他！”

紫荆颤颤巍巍把手里的玉指交给太子，太子殿下带上玉指，手指摩挲着望向天空呆愣了许久，默默流了两行泪，跪了许久才对紫荆道：“清吧！”

清，是继位的意思。

寓意清除旧的恶习，也清除上一任天主死亡的悲痛。

“太子殿下，主君刚去，这时候清——”

“我下的命令，你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