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525
正如苏茶所想,北辽自然也是有储位之争的,只不过刚刚结束罢了。
苍恒便是北辽新君流落在外的儿子。
说起来他的身世有些复杂。
北辽新君算起来只是先帝不受宠的诸多儿子之一,前头有强势的哥哥,后边又有娇惯的弟弟,从小到大存在感都不高,给人唯一的印象便是身体虚弱多病,在人均强健体壮的辽国,受了不少冷眼和嘲笑。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兄弟们谁也没拿他当对手,经过十几年激烈动荡的夺嫡之役,这些个如狼似虎的皇子们死得死、伤得伤,好不容易找着个完好的,也名声尽毁,被贬为庶人。
先帝后悔不已,深受打击,临终前在自己儿子堆里扒拉扒拉,才发现原来还有条落网之鱼,虽说对新帝不满意,却也没其他办法了。
好在新帝即使身子不好,性格又太过胆怯懦弱,但颇有些悟性,半路被推上皇位,战战兢兢地下来,竟也算是坐住了,好歹把朝堂平稳下来,没出什么乱子。
百官松了口气之余,新的烦恼又来了。
新帝病弱,不易诞下子嗣,后宫数来数去也有十几个妃嫔了,始终没有一个传出喜讯的。正当众人焦心不已,生怕最终新帝驾崩,要选嗣子,宗室里难免又是一阵闹腾,北辽实在是禁不住又一次的夺嫡之乱了。
好在绝处逢生,新帝这时候才犹豫着透露,其实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因为太过小透明,没人在意他的婚事,偷偷娶过一个女人。
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并不是辽人,先帝有意立他为储君时,知道这事,勃然大怒,命他尽快处理了这女人,免得日后生出非议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新帝没舍得,偷偷将她放了。
临走时,那女人给他写了封诀别信,信中表明,她已然身怀有孕,只是不忍心阻碍夫君前程,才隐瞒至今。两人分别,这孩子便是她唯一的牵挂了,日后不复再见。
新帝一惊,匆匆找来管家和府上的大夫一问,果然是真,他又悔又急,忙叫人去追,到底来不及了。
所以那孩子是男是女不知道,可他确实
是有皇嗣的。
而北宫一族在前朝夺嫡之战中损失了太多,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朝中还是有些威望的,尤其是北宫弘,曾为先帝之师,三朝元老,德高望重,非比寻常。
这会儿,白发苍苍的北宫弘,默默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护卫都撤了出去。
“少主,臣斗胆将苏姑娘带来,本意也是为了引您前来,并不会伤她一丝一毫。”北宫弘轻叹了一声,“还请您落座。”
方才两人相遇,北宫弘本想解释一下自己的目的,无奈苍恒敌意太重,接连损失了好几名护卫,他没办法,只能先带他来见苏茶,确定她平安无事,才能将苍恒安抚下来。
果然,刚才还杀气凛冽的男人,这会儿安安静静地坐在苏茶身边,冷峻的眉眼缓和下来,依稀还能看出几丝柔和。
北宫弘暗叹一声:听说新帝有后,却又流落民间,朝中担心者有之,打算借机取利的更是不少。
没成想少主跟新帝不像,反而像极了先帝。
那是什么人物?
眼睁睁看着自个儿子跟仇人似的打成一团,还亲自动手废了不少,先帝不光不心疼,还十分兴趣盎然,誓要从诸多皇子中,择优而选,跟养蛊似的,挑出最后的胜者来继承皇位。
北宫弘当年劝了又劝,可先帝一意孤行,直到最后发现没儿子可选了,临终时躺在床上,北宫弘才见他流露出一分悔意。
他如今看着,这位初次见面的少主,也是个狠绝固执的性子,方才连杀几人,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被他夺取性命的尸首,径直闯进来,也不过几息的工夫。
苍恒淡淡看着他:“你是谁?”
北宫弘用最简洁的语言同他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少主,我等并无恶意,有失礼之处,望您见谅。”
听闻自己的身世,苍恒眉头都没动一下:“所以呢?”
饶是北宫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出乎意料冷静和淡定的态度惊了一下,“少主,可否随我等返回大辽,面见君上?”
“不。”苍恒干脆果断的拒绝
北宫弘目光似有若无地往苏茶身上看了一眼,笑道:“您若是不
放心苏姑娘,给可以将她一块儿带走。”
苍恒顿了顿,又坚定地开口:“现在不行。”
苏茶眸光流转,轻声提他解释道:“苍恒如今是黎相义子,自然不好随意离开,若是日后成了大辽皇子,消息传开来,或许会连累黎相。”
苍恒不由得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纳闷:茶茶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苏茶回以柔柔一笑,苍恒便垂下了眼帘,没说什么,便是默认了。
北宫弘呵呵笑道:“关于晋国黎丞相,我也是久闻大名。”
“听说此人是平民起家,独身一人赴京为官,家中的亲人早早都离世了。”
“不知少主对这样‘干净’的身世,可曾有过怀疑?”
苍恒锐眸一抬:“什么怀疑?”
北宫弘缓缓开口:“这位黎相,可能并不姓‘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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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正在养病,太子全权代理国事,每日忙得昏天黑地,还常常有朝臣上奏,不是江南又有水灾了,就是西北又干旱了,样样都要他拿主意,偏偏他说完解决办法后,又有人说这里有误、那里思虑不够周全……李章从来没想过,原来监国是件这样憋屈的事情。
甚至前段时间,宫中还有流言,说皇上病重或许跟太子有关系,毕竟太子若是急于上位,自然要除去皇上这个最大的障碍。
李章气得不行,难得发了脾气,肃清后宫,整顿谣言。但凡抓住这些胡言乱语的宫人,当场便送去慎刑司,直接打死。
如此一来,他更是精疲力竭,怅然叹息。
“殿下,皇后娘娘传话来,请您去坤宁宫一道儿用晚膳。”
李章手上的朱笔在奏折上落下最后一笔,揉了揉眉心,“好,孤稍后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