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苦夏
在几米之外的病房内,看见赵逸霄终于醒过来的沈青芸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逸霄，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忙站起身，关切道。
“没事……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了,早习惯了。”他沙哑着声音，咳嗽了几声，嘴边的话却让在叫她宽心。
“你别乱动，我去帮你叫医生。”
眼看着沈青芸说完就要跑出病房，赵逸霄却连忙开口喊住她：“等等！她……是不是在外面？”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个“她”指的是谁，闻言，沈青芸瞬间停住了脚步,她抿紧了唇,动作僵硬地转身，冲他点了点头，“是,赵老师刚才联系不上你爸妈，没办法只好把她叫来了，现在她应该就坐在门口，需要我去帮你喊她进来吗？”
赵逸霄听到她问自己的话,沉默了片刻,才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她。”
话落,他看着站在面前,没有动作但也不说话的沈青芸,不由得深叹了口气，他喊着她：“我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等会再喊医生吧。”
说罢,两人无声地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站着的人先败下阵来。
她无奈地走回病床边坐下，看着赵逸霄苍白的脸，对他也有些无可奈何，“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明白对方嘴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抬头看向病房顶上冷白色的天花板，默然了片刻，苦涩地笑了下，“我这样连未来都不一定能拥有的人，还能去奢求什么呢？
“赵逸霄，你不要说这种话。”听到他这样说自己，沈青芸的脸色一变，她难得正色地喊着他的大名，语气都严肃了起来。
可是病床上的赵逸霄却丝毫不以为然，他扯着嘴挤出一抹笑，叹息道：“青芸，我说认真的……”
说着话，末端的话却越来越轻，赵逸霄只能努力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正常继续说完那句话：“我不想耽误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谁。”
话落，沈青芸彻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的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大块石头，闷重地无法张嘴，而只能低下头。
她清楚赵逸霄说的没有错，他们的人生因为时好时坏的身体，永远都是不可控的，她也知道他就算没有明说，这话里说的不仅仅是洛伊秋，也有她自己。
可是……她依旧还是不想顺着他的话去回答。
“即使被你认为在耽误的人，从来都是自愿的，也改变不了你的想法对吗？”
她哽咽着，语气里又执拗地不甘反驳他。
她知道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逃不过这个话题了，于是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话和态度，希望能让赵逸霄改变自己的想法，但其实沈青芸的心里也很清楚，在认识赵逸霄的这些年里，她太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一旦下定决心，就没有任何人能再有回转的余地，如果洛伊秋都拿他没办法的事情，那就没人能做到了。
此刻也是，她忍着眼底的酸涩，听到病床上的他，虚弱却带着坚定的语气，回答她道：“对，这是我的决定。”
他闭上眼，翕动着唇，继续道：“对不起。”
说完抱歉，赵逸霄终于也不忍心地偏过头去。
他原本并不想在这样的时刻说这些，可是他担心自己再不说，也许某一天就会没有机会。
这次他没有开玩笑，也没有说话，他心里的想法和自己说出来的话一样，他不想去耽误任何一个人，无论是洛伊秋还是面前的沈青芸。
他没有办法给予面前女生相等的感情，即使他自己也明白她，知道她从未想要有一个结果，他们两都太了解彼此了，可就算那样，他也不该继续放任这段永无止境的感情继续。
曾经无数次，他想要挑破这段关系，却都被沈青芸隐晦地阻止，她总在说他们当朋友就好，可是如果有一天，他离开这个世界，而有人因为自己变得痛苦，那他也会恨自己的。
所以，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前，就让他来做这个恶人吧，无论是谁，她们都值得更好的人。
而现下，病房里因为他的话气氛骤然变得格外寂静，沈青芸始终都保持着方才的动作，她不敢抬起头，也不
敢再看赵逸霄的眼睛。
她垂下眼睑，任由眼眶里夺泪而出的眼泪一滴一滴狠狠地砸在地上，她的心底也如同下了一小阵的暴风雨，心里的某一处在被风雨刮卷崩塌。
即使她知道，这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
在赵逸霄和洛伊秋的关系里，她永远都是那个被隔绝在外的旁观者，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这场喜欢会无疾而终，只是等自己那样喜欢的这个人，面对面直言对自己说出这个破败又残忍的答案，她依旧觉得心口酸楚得，像是有一根针在不停地扎着。
他的道歉，犹如夏日的一场雨，猝不及防又让人无力，该说道歉的不该是他，也不用是他。
许久，赵逸霄也没有说话，在沉默里，沈青芸抹了一把脸，才能勉强抬起头，她嘴边努力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对他道：“逸霄，你不喜欢我，是用不着说道歉的。”
喜欢是从来不需要说抱歉的，他不喜欢她，也不是他的错。
在这些年里，她也曾经有过期许和妄想，曾也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让他改变想法，可是渐渐地，她发现对待一个人竟然也能这样的无能为力，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份喜欢都这样不讲道理，她早已清楚。
……
坐在病房外的两人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过了很久后，她们看见病房门被打开，沈青芸闷着声音喊洛伊秋进去，说赵逸霄有话要对她说。
随后，沈青芸红着眼睛关上了门，沈青梨敏锐地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刚想开口问什么，她却抢先开口：“阿梨，我先去帮逸霄叫医生过来检查。”
“好……”她愣愣地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眼看着沈青芸瘦弱的背影走远。
此刻走廊里安静地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弄不清目前的状况，直到不远处传来忽远忽近的脚步声。
沈青梨顺着声音看过去，意外地发现居然是林夏清。
他这会正站在距离自己的几米外，大概是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目光，他的脚步都一顿。
隔着医院的长廊，他们两都无声地看着彼此，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赵逸霄的事情让两人都心有余悸，他们难得地谁也没有第一时间避开对方的目光。
过往总有人不敢望向彼此的眼睛，此刻却更像回到了最开始。
沈青梨看着他，目光默默往下移，看见他依旧带在脖子上的那条银色项链，眼神一暗。
方才过来还没有看见，她估计是林夏清刚才在忙的时候，原本被藏在衣领下的项链被慌乱地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