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来自洪武年间的人

老瞎子悬定不动，浑浊的老眼瞟过那本蓝皮书，然后一眨不眨盯着刘坤，声若撞钟。

“胆大刁民，竟敢掘本王坟冢！”

一股股血色雾气，从刘坤七窍源源不断的溢出，渗进老瞎子虚实不定的体内。

老瞎子发出很畅快的声音。

刘坤捂住额头，摇摇欲坠：“妈的，安定吃多了？怎么这么晕？”

“不要！”

陈武扑上去，一把将刘坤推开。

“小子，你魔怔了？”刘坤不悦道。

陈武一把将门摔上，强忍害怕，一眨不眨跟老瞎子对峙。

“他是我师父，你干嘛害他？”

“戛戛戛，你这小娃娃，心肠总跟豆花儿一般嫩。”老瞎子发出诡异的笑声，绕陈武头顶飞旋：“此人心术不正，戾气太重，定杀过人，你拜他为师，不怕有朝一日，沦为枉死鬼？”

陈武攥了攥拳头：“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哼，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老瞎子一把掐住了陈武的喉咙、

陈武感觉不到实体的触碰，脖子却肉眼可见的发青发紫！好像血肉器官都在迅速萎缩，气都喘不上了。

“在牛头村，照顾了本王几年，就真以为对本王有恩了？亏礼辱节，以下犯上，谓大不敬，在以前，本王早诛了你九族！”

陈武浑身冰透，好像血都冻住了！

挣扎道：“你、你说你是人杰，我虽然没读过书，也、也知道人杰是指英雄！英雄会滥杀无辜吗？”

老瞎子冷哼一声，松开了陈武。

陈武的呼吸这才恢复正常，身体逐渐暖和，肌肤上的青色手印也渐渐淡去。

“本王一生何止杀过千人，千人骸骨铸成本王的衣冠冢！故，本王生亦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老瞎子旋绕着蓝皮书，眼神越来越阴鸷。

“但，本王早已一心求死，何必煞费力气斩一宵小之辈？只恨此贼人掘了本王墓室、窃取本王珍宝，活该车裂腰斩！”

陈武大吓一跳：“你胡说什么呢老瞎子爷爷？我亲眼看着你的尸体被河流冲走，你哪来的坟墓？”

“而且，六哥至少也是千万身家，怎么会偷人东西呢？你有证据吗？”

老瞎子冷哼一声，拂袖一挥。

说来神奇，那原本空白的蓝色书皮，竟渐渐渗透出了几行血字——《万宝通鉴》洪武二十三年岁在庚午，朱无极著。

陈武愣了愣：“这是您的名字吗？”

朱无极！

老瞎子没回应，携带一股阴寒之气，往刘坤方向飘去。

“朱爷爷，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您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先别生气，给我一个向六哥问明白的机会吧！”

朱无极冷哼一声，去向不改：“本王若没给你面子，你早已化为干尸了！”

眼看六哥危在旦夕，陈武灵机一动，抄起笔记本上的圆珠笔刺向眼珠。

“那您就别怪晚辈不敬了！”

“您说您寄宿在我眼中，倘若我眼睛废了，您肯定也不好受！”

朱无极果然停了下来。

他悬在空中，目光混沌、苍鬓纷飞。

原本白蒙蒙一片的老瞎眼，居然显现出了瞳孔，而且——是四个！他是重瞳！

“此贼人只是利用你而已，你为他如此，值吗？”

“没什么值不值。”陈武坚毅道：“他是我师父，这就够了。这还是您教我的，忘了吗？”

朱无极抚了抚须，这才回忆了起来。

在朱无极生前，陈武这小子总缠着他说书，说完四大名著，又说《春秋志》、《明英烈》，没完没了。

朱无极知道，天性善良的陈武，是怕自己睡着了，就醒不过来，所以才不断打搅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自己希望的，恰恰是一睡不醒。因为只有这样，“那帮人”才会死心，才不会把乖孙女熏儿抓去做药引子。

朱无极不舍得打骂陈武、于是，就转而给陈武说起了三纲五常、忠义仁孝，这比安眠药好使，总能把陈武给说睡过去。

当年只是想让这小子别打搅自己清净，没成想，他倒全记下了。

“唉，时代不古，伦常尽丧。我倒害了你了，你说你记得这些作甚？”

朱无极摇头叹气，最后颤抖着抚了抚陈武的脸颊。

陈武只觉得有些冰凉，却不像之前那样疼痛刺骨了，反而驱散了夏日的酷热。

“小娃娃，你于本王有恩，本王并非忘恩负义之辈。且罢，且罢，你莫要去追问那贼人了，此人戾气极重，你贸然揭他私密，恐遭杀身之祸。”

话音刚落，刘坤就踹门进来，表情特别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