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待二人传过大堂,那讲闲话的两人瞠目结舌,下巴都快落在桌上。
只见其中一人的手突然无力,茶杯轱辘轱辘滚落到地上。
那两人看着茶杯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此时嘈杂的大堂早已噤若寒蝉,丝毫不记得要行礼这一回事。
其中说得最酣畅的那人,此时脸色也是最难看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谁知道宋景弈会不会一时不快,将他的舌根割掉。
且说谁会知晓,他们普通百姓喝茶说闲话的破茶馆,竟然坐着堂堂京都的晋王爷。
宋景弈瞥了一眼脚边的茶杯,随便一踢,那茶杯换了个方向继续滚动。
而后宋景弈大步往外走,薛锦书紧跟在后。
那大堂之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连忙下跪行礼。
宋景弈头也没回,在一片请安声中走了出去。
薛锦书有些后悔了,下次还是不带他来了,无论他走在哪处,都是众人目光的追随点,一点都不得安宁。
不过也算是有点收获,本是想从赵勃宏那儿得知这件事的进展,现如今却也省了。
虽说她只听到了田什被革职这一事,但她觉得,这事怕不是革职就能解决了。
至于那庄文允,定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在马车里头,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二人,薛锦书思酌一番,“方才王爷可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宋景弈转动手上的扳指,“夫人想知晓?”
薛锦书点点头,“你也知晓,我平日在府中无聊得很,便想听一听外头的事来打发一下时间。”
宋景弈咳了两声,“那田什死了爹,却故意瞒报,怕影响他做官。”
薛锦书不懂就问,“死了爹,回老家尽孝后再回来便是,为何会影响。”
宋景弈手空得很,玩了扳指,又去抚动玉佩上的穗子,“夫人又所不知,先祖曾定下一条禁令,凡是文官,死了爹娘便要辞官回老家守孝。这田什非凡欺君,并且还是一个不孝之人,你说王兄能饶得过他吗?”
薛锦书故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这田什怕是………”这条命都得赔进去。
薛锦书在推动此事时,便知晓了田什的后果。先前会有于心不忍,但时间长了,便没了。
宋景弈淡淡“嗯”了一声,“至于庄文允,包庇罪,徇私舞弊,这两项罪可不小啊。”
是啊,若是小,那她何至于煞费苦心呢?
“昨儿去庄府时,瞧见庄文允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也该跌几跤,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什么意思。”
宋景弈看了眼薛锦书,将她搂进怀中,不再应声。
第二日薛锦书一起来,便让湘儿前去打听这一事:
果真楚王的圣旨传了下来:田什拒绝回家奔丧,实为不孝,藐视南楚国条例规定,欺君罔上,故凌迟处死,全家籍没。
庄文允徇私舞弊,包庇田什,既失责且无义,夺取都察院御史一职,降为行营事务总管。
薛锦书笑了起来,这庄文允连降四级,现如今只是个芝麻大小的官,上朝时得从队伍的首处到队伍的末端去。
庄文允那么在乎面子,在惜羽毛的人一个人,定是气得咬牙切齿。
薛锦书笑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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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府中
站在门口的下人听见房内瓷杯呲在地上的声音,再是淮南王低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齿缝之中挤出来的。
“畜生,怎能如此之蠢,被人活活摆了一道都不自知。”
淮南王这才回来几天,还未从一连多日的奔波之中缓过来,便被庄文允这事,气得睡不着觉。
他对庄文允苦心栽培,扶持了这么些年,才让他从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不知名的编修,成了朝廷上说得上话的都察院御史。
自从庄文允能在朝中撑起一片天后,宋萧宇便很少去上朝。有庄文允盯着赵泊轩与宋邺成,他便可放心操练自己养在江南乡下的兵。
庄文允的额间渗了血,那个茶杯先是咋在他的额间,之后重重落在地上,碎得稀烂。
“属下自知如今解释什么都无用,再给属下一些时………”
庄文允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宋萧宇打断,“时间,什么时间?我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将你推到了都察院御史这一位置上,你一夕之间便成了个劳什子的行营事务总管。再给你十年爬上去?”
所谓的行营事务总管,便是管理以及清点入宫为太监的阉人,整理他们的户籍,管理他们的琐事,以及时常清点他们的人数。
宋邺成在借此侮辱他,也是狠狠扇宋萧宇的耳光。
宋萧宇气得胸口起伏变大,如若不是他无子嗣,不然也不会去培养一个外人。
“王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定能重新将都察院御史一职夺回来,不仅夺回来,我还要走得更高。”
庄文允不管不顾额头上留到脸上的血,恶狠狠的说道。
宋萧宇并未这么快就放弃他,拂袖转身坐在椅子上,“一个月,一个月以后若你还是这般,那便不要怪我狠心。”
对于宋萧宇而言,无用之人,自然是要毁掉。
庄文允咽了咽口水,沉声道:“属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