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在砸到墙面时,便像烟花一般,一声巨响后碎片像四处炸开。
薛锦书心头一紧,她若是再躲得晚些,这炸开花的,便是她的头了。
薛锦书将怒火对准始作俑者,她板着脸往里头走去。
而后便是看见赵勃宏酩酊大醉的模样,红着眼抬头看了她一眼,怒吼道:“说了我不回去,听不懂人话是吗?快些滚,我死也不会再回去!”
单是这句话,薛锦书便大致知晓发生了何事。
薛锦书将他身旁的那些伺候的娘子都赶了出去,她们像是见到救命恩人一般,看了薛锦书一眼,而后连走带跑的出去。
赵勃宏的脖子像是支撑不住脑袋一般,头欲坠落一般,“你……是好大的胆,不滚就算了,还敢坐…坐过来。”
赵勃宏显然未认出她是谁,兴许把她当成了来唤他回府的家丁。
“为何不回府?”
说话间,薛锦书拿过他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酒本就重,酒量不好的人根本撑不住三碗,这赵勃宏也不知喝了多少,薛锦书扫了一眼地上凌乱的空酒壶。
赵勃宏现如今是反应迟钝,薛锦书的声音从他耳里穿过,在大脑之中绕了不知道多少圈,才刺激到脑子,做出回应。
“回……回去作甚,那赵府都不曾有我的容身处。”赵勃宏见薛锦书拿起酒杯,也将自己的酒杯推到薛锦书面前,示意她给自己倒酒。
薛锦书见他已经彻底不清醒,便不与他计较,另从一旁拿过茶壶给他倒。
赵勃宏见他拿的是茶壶,便将杯子挪开,“少…少糊弄本公子。”
薛锦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拿起酒壶给他斟酒,不过只倒了一点。
她本是想来找他商讨庄文允一事,谁曾料到他竟然醉成这般模样。
薛锦书可不想在此处陪着一个醉汉,将酒倒给他后,便准备起身走。
谁知赵勃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回去,念念叨叨不知说些什么。
他的力气大,薛锦书只是一介女流,自然挣脱不开。她放弃了挣扎,仔细听了两句,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你说…我当真不如赵元恺?”
薛锦书想半天,才知道他所谓的赵元恺是谁人。
她一直有听说赵勃宏有一大哥,不过去了塞外驻守,这几年都鲜少回过京都。故薛锦书对他这个大哥知晓的不多。
他现如今醉成这般,薛锦书想了想,像是哄孩童一般道:“你可比你大哥好太多了,比他英勇,比他有谋略。”
反的!
赵勃宏眼睛里像是聚不起光一般,眼神迷离的看着薛锦书,看见她身后无数个重影。但耳朵像是又并未在酒中浸泡过一般,竟听了进去,“对吧,我也觉得。可他们怎么都说我不如他,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赵勃宏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凑进薛锦书问。
薛锦书嫌他酒气大,将他推了回去。赵勃宏身上瘫软无力,被她这么一推,便往后倒了过去,直直倒在地上。
而后他又像没事人一样,坐起来,给自己倒酒,猛地灌了一口后问她,“你说,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薛锦书怎么知晓,她又没见过赵元恺。
“他比你长得好看,比你有胆识,比你聪明!”薛锦书胡乱说道。
“明明他一直在外头,是我陪在爹的身旁,尽孝。为何爹他的眼里还是容不下我,还是一口一个元恺好,元恺争气。我呢,我就不争气了?爹生病时,难道不是我在他的床榻伺候着,担忧着?他赵元恺在何处?”
薛锦书顿了顿,左右想些措辞,也不知晓如何安慰他,便沉默着,听他讲。
赵元恺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桌子,“我在朝堂之中尽心尽力的表现,想做出一番政绩来给他看,明明连楚王都对我赞赏有加,为何……他就从来就不会夸一下我,仍旧是板着脸呢,只会骂我,呵斥我?”
“他那么喜欢赵元恺,那他倒是将他唤到身边来啊,而不是在我耳旁念着赵元恺这般好,那般好。那我就不好了吗?”
薛锦书看见他的眼角有一滴泪划过。
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事,她没有评判的资格。所以她还是未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赵勃宏像是找到了一个倾诉者一般,将自己心中的委屈悉数吐露出来。
将他从小到大的委屈,为何得不到偏爱,无论怎么做,得不到赵泊轩的一句夸赞。
薛锦书不再拦着他喝酒,且主动给他倒酒。嘴里说道:“今日烂醉了过去,便就是今日事。明日,你便得清醒过来,庄文允还没有推倒,你可不能就这么倒下。”
赵勃宏听到“庄文允”三个字,像是被刺激到腰间,猛地坐直身板,“是啊,庄文允还未倒下。”
薛锦书试探着问他,“田什那一事你做的如何了?”
赵勃宏又趴回桌子上,像是没有骨头一般瘫着,“谁是田什?”
薛锦书不再挣扎,正想说什么,而后听见他平稳呼吸声传来。薛锦书便将话噎回去,起身往外走。
门口赵勃宏的仆人守着,薛锦书瞥了他一眼,“你家公子睡着了。”
他谦卑的应了一声,便进到房里去。
薛锦书拍拍手,往楼下去。今日本是来寻他的,浪费了自己大半天的时辰,竟是陪着烂醉的赵勃宏,听他倒豆子一般诉说自己的委屈。
薛锦书也总算明白了,为何他明明不适合做官,没有做官该有的胸怀与智慧,却非要在这泥潭之中挣扎。
一时间难免觉得有些可怜他。
楼梯窄,只能容下一人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