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不信命
林鹿被文贞叫来了主营帐。
在营帐外就听到了徐达激奋的声音，“查过了，都是文三那厮安插了些不安分的人进来，就是那几人扯出来的事。文三他就是想要我们营军心不稳。说白了，还是冲着你！”
文三，就是文三公子，文冲。
林鹿没有听到文贞的声音。她揭帘进去，礼过文贞，又唤了徐达一声，“徐大哥。”
“徐大哥并非是因为酗酒被罚，是郝大人故做此安排，将他调配到我这里来帮我的！”文贞见到林鹿，开口就替徐达解释，并示意林鹿坐。
林鹿心里早就猜测了。
“我们如今是在讨论营里的流言蜚语事。”文贞看林鹿，问询他的意见，“这事情，你有什么好的处理建议？”
林鹿自知不会带兵，给予的建议并非及得上徐达的，便摇头坦言自己非是将帅之才。
“我身边没有人可用，你也看到了。我不需要你一开始就是将帅才，但我需要你成长起来，迟早有一天，你和徐达要成为我的左膀右臂的！所以，我仍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文贞很认真的道，他的年纪也不算大，但说出这些话却非常的老成。
他说的也是实话。
“如此.....。”林鹿也就没有左右推辞，她略想，有了主意，“最初传了流言之人，打了板子，直接赶出营地去。如此，旁人也就不敢乱造谣了。剩下的就是安抚了。要让他们对跟你一起这事有希望。若是上战场，那光凭安抚就不够了，还要激起他们报国杀敌的血性。不过这个要慢慢来，先安抚，再团结。眼前这二点最为重要。”
文贞和徐达对视一眼。徐达笑，“还谦说自己非将帅才，这不说的挺好嘛。”
“你的想法就是我和徐大哥的想法。”文贞肯定了林鹿的建议。
当天，文贞就集了北营五百人，当着大家的面，将那被文三公子收买、在北营散步谣言的大恶之徒打了五十军棍，然后直接将其赶出了北营。
其余人立刻禁声。文贞看着众人，拔高了声音忽的问了一声，“你们知道不知道到，被大梁所占的望海、齐川，都遭遇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
“好，那你们来从军，是为的什么？”
仍是无人回答。
文贞环视众人，然后他的手指向他自己，很坦然的、也很突然的高声道，“我是文家奴生子！”顿了顿，他一字一句用尽力气说了下面的话，“我的母亲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出生，都是天、是巫神定下的。但天和神只定了开始，我后面能活成什么样，却是我自己选择，自己定的。我......”文贞右手砰砰捶打自己的胸口，脚步来回巡走，视线看着军伍，“我不想当阿猫、阿狗，不想！所以，打小时候起，文三公子学什么，我就认真的听着。”
“我笨，没关系，我多听多记，慢慢学。我身体瘦弱，不被武师看好，没关系，我偷偷的多锤多炼多摔打，慢慢来。我文贞，从懂事那刻起到现在，从来就没有过怨天尤人，也从来没有过自暴自弃.......。他们说，我最后成了北营指挥使，还是凭着有位位高权重的父亲。我说，是，是因为我有位高权重的父亲。但，正是因为他位高权重，我若还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那只猫狗，又如何入得了文大将军的眼？”
“..............我文贞，从来不信命。之前，我信我自己，如今我成了你们的指挥使大人，我信什么？我信，你们！”文贞的手指向众人，“是，所有人都在说，北营的人是最差的，不是老就是弱。他们说我们若是上战场，就是白白送死去的。你们听了以后呢？可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们这些生下来就没有被关进笼子里的人，反而要信了自己生而无能么？老，几岁为老？弱，多弱为弱？我大陈历史中，有林至凤大人身为侏儒，却成就赫赫战功。有王维和大儒手无缚鸡之力仍搏杀穷寇！老和弱，说的都是你们的心，从来不是指你们的身体。你们心中认为自己不行，可你们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行了？天定了吗？巫神娘娘弃了你们吗？不，没有定，没有抛弃......。”
“上阵杀敌，靠的不是一个人，是你左边的军友，是你右边的亲近，是你敢将后背暴露给他的同袍。人人都拼以死志，一营如何能不强？你说你怕死，死......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耀。你们要怕的，应当是大梁打入以后的屠城、杀戮。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想想他们的平安，你们愿意怕死懦弱从而将他们推入水深火热中么？”
文贞的话语时而平和，时而慷慨激昂。效果是明显的，林鹿看到众人的神色从不安不屑，到了肃然警醒。就连他们的站姿，也在悄悄间变的端正笔挺。
林鹿和徐达对视一眼。
夜间，林鹿向徐达打听了文贞之前的事情。
“文四大人今天说的，可都是真的？”他俩在营帐外慢走，林鹿抬头，越过徐达的肩膀问。
“是真的！”徐达点点头，“文四大人自小就是文三公子的玩宠，被关在这么大的笼子里！”徐达比划了一个笼子的大小，“确实是连猫狗都不如的。猫狗若是病了还能用药，文四大人病了从来不给医治的。”
“后来文家的公子们渐渐长大了，文大人自然就安排了师傅教习，三公子也是如此。作为......私生子自然是没有资格跟着读书练武的，但他是文三公子的狗，文三公子跟着师傅读书练武，他就被栓在了旁边。最后，谁又能想到呢，文科武功，学的最好的，并非是嫡三公子，而是这位被当狗的奴生子文四大人。读书说的过去，但功夫这些，谁都想不通文四大人是怎么学会的。”
“文大将军在血色婚礼上痛失原本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文四则在一次围猎时在陛下和文老将军面前显露了天赋。陛下龙心大悦，金口玉言要文老大人好好栽培文四。文老大人虽说应下，但并未真的上心。不过宣老大人却看中了文四，问文老大人要人！”
宣老大人？林鹿想到文贞扮成典时候说的“被宣家小姐退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