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认识“同志”的心境

莫轻狂娓娓道来：

我是一个自我认知很缓慢的人，当我隐约觉得自己喜欢男生的时候，心里居然没有丝毫困顿，以为这一切不过是男生之间超越友谊的本能吸引而已，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所以，我对于那个让我从一片荒野的蒙昧中走出来的人，没有丝毫的记恨，甚至多少有些感激，好歹是他这样的一个人，在我褪掉那层躯壳的过程当中没有像那群痴男怨女一般如泣如诉对曾经的渣男进行着口诛笔伐。

我与他的相逢，更像是早就注定好的，从我进入大学来，接触到第一件新鲜的事情，便与他相关。记得，那时一个燥人的晚上，寝室里人声嗡嗡，如今我能记起的只是这样一个背景。他推门进来，宣传着当时他一心想要做好的一张报纸，虽然这张报纸不堪学校的压力，被无情抹杀，但是好歹成了联系我们之间的一件信物。我只记得我向他问了一些关于报纸的事情，虽然在后来我们漫长的狗血冗长的剧情中，我们俩都把我们的这一次相遇忘得一干二净，可是，这确实是我们俩个真正意义上的一次相遇。

大一那段日子，我闷声不响地过着。我本就是一个进入角色很慢的人，我不停地往来于图书馆之间，成为了旁人眼中的学霸，他们还煞费苦心的饱含挖苦意味地给我起了一个外号：“二爷”，在寝室里那个从炼狱当中逃脱出来誓死要把生活折腾个翻天覆地的舍友当中，我多少有些像个怪胎一般。免不了冷嘲热讽，偏偏我又是一个怯于反击的人，那段，日子里我并不好过。

再次遇见他，是在我们的老乡会上，来自于同样的一个地方，心理上要比旁人更加亲近些，而且我们也都把我们的那次相遇忘记，毕竟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据他说，他在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开始怀疑我是“同志”了，话说那段时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的时候，他就敢跟我调情勾搭，也真是胆大。那一天，我们相聊甚欢，他与我臭味相投，喜欢文学，两个人矫情起来，悲天悯人地如同圣母一般。

我像是遇见亲人一般，我们经常聊到很久，期间他不停地言语挑逗，那时我无尽单纯，随意附和，却不知，陷入了事先他早就挖好的一个坑里，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能走出来，并且我知道，我只会越陷越深。

爱情，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芽直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等到我去收获的时候，被别人捷足先登。

于是，在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打情骂俏插科打诨般地交流之后，我们再一次见面了。记得我们从阳光灿烂的暖人午后，一直聊到暮色四起华灯初上，他中间有几次试探性的问我对于“同志”的态度，我内心先是一惊，像是被别人看穿心事一般，踉踉跄跄的，想着自己都可能是“同志”，难不成我讨厌自己？像我这样一个倔强的人，这么残忍的事儿我于心何忍。

我态度坚决立场鲜明，俨然成了形象代言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的仓皇。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保持着频繁的联系密度，完全超越了普通朋友之间，应该有的那种距离感，我也发现我对于这个家伙，开始产生一种我自己都难以言说的情愫，我想这便是大家常说的爱情吧。只是两个含蓄的人呆在一起，这种情感加在一起，变成一种处在阴影中的暧昧，谁都不挑明。可是我完全低估了，我一颗春潮泛滥的内心对于他的眷恋。

那段时间，我们几乎是一有时间，就呆在一起，一起吃饭，散步，做很多现在看来无聊透顶的事儿，那个时候却真的可以满怀热情，丝毫不会感到任何无聊。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写下了我在大学里的唯一的一本日记本，我现在翻开，里面全部都是我对于这个家伙的痴恋，何德何能啊！

事情出现转机在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夜晚，我被他带到一个小亭子里，极尽暧昧的所在，他突然问我知道“暹罗之恋”这部电影么？

作为一个藏在暗处的潜在“同志”，跟他暧昧的这段日子里自然也没有闲着。我更加确定我是一名“同志”，这部电影我自然知道。只是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暗处拥有着双重身份的我来说，一下子让我面对阳光煞白的悲惨世界，我更多的是难以直面真我的怯懦。直到他翻出手机，百度出来那部电影，我们两个人之间一直隔着的那道帘幕缓缓落下，那一刻，我看到了真的他，他却没看到真的我。他跟我说他是“同志”的那一刻，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甚至有几分娇羞的欢喜。他说我是他第一个出柜的人，谢谢他的信任，我在面对他的质问；“你是么？”终究难以冲破自己天性当中的矜持怯懦，我说了一段我至今看来无比后悔的话。

“我不知道？”其实这并非是拒绝否认，只是一个含糊的态度而已，其实更像是闪烁其词的默认。只是在他鼓足了勇气跟我摊牌的那一刻，我这样一个含糊不明的态度在他那里被当做了冷酷的拒绝。

在被拒绝之后，他语重心长地警告我，千万不要踏足这块地方，布满荆棘步步惊心。

于是，我们的关系一日千里。

那天晚上，他抱了我，那时我内心翻滚，世界顿时融化成一块冰激凌，无比甜美。所以直至今天，那个亭子绝对是我在大学里面排在前三的地方之一。

我是一个贱人，犯贱的本质，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下来过。所以当我面对他对我日益冷漠的态度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写下我对他的那份执念，发了邮件给他，里面我步步为营，一把辛酸泪把我对他的感情写得至少在我看来感动涕泪，可是，偏偏他没有。

我一直觉得，我们至少是两情相悦过的，只是未到火候而已。

在我跟他恢复成为在他定义的朋友的关系之后，我并没有死心，指望着至少我们可以保持着之前的状态，复位而已。所以我仍旧会在周末的时候，约他出来，像往常一样，漫无目的的散步，陪他自习。他开始拒绝抵触。我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只能说明我天真烂漫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我的美梦出现阴影，是在我邀约被拒之后，我自己一个人骑车回去，上天不开眼还是生活这出大剧本来就充满槽点，我看到了他在拒绝我之后，仍然有大把时间跟另外一个看起来无比斯文龌龊的男生，闲庭漫步，我异常愤怒。我冷静下来缓缓骑车，从他们身边过去，还不忘回眸留下我那双仇恨的眼睛，他看到我了。

在晚上，我故作淡定跟他无意谈起时，他云淡风轻地辩驳了几句，我也就信了。

直到那一天，我在图书馆里看书，他在网上跟我聊天，跟我说起他恋爱了。那个时候我心底一沉，世界一下子重重地崩塌在我的面前，图书馆里的空气变得异常稀薄，我喘不上起来。我迫切的要逃离这块地方，所以当我再一次呼吸到充足的空气的时候，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个人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占有。

我那时跌入了苍凉之境，对着电话，跟我的高中算起来并不是很熟的女性朋友，把我跟他的事情换了性别娓娓道来。朋友没见过我这样，显然是被吓坏了，安慰半天来回都是几句，我心情也没有好转。

那一天，我异常想家，突然觉得人生无趣，所以我一个人跑到车站，发了一条无比矫情的说说，这样可以离家近点。令人恶心作呕，直到今天我这件奇闻异事，在宿舍的座谈会里依然会被谈起，我也被冠之车站小王子的称号。我那天甚至还鬼使神差上了我的小号，在我确定我们两个人之间感情不纯的那一天起，我便申请了小号，随便拉来一个人开始我祥林嫂一般的哭诉，现在看来还是太年轻。那个家伙在摆事实讲道理跟我说了一番，亮明他的身份，拉皮条的，合着我成皮条客了。

那时，我抱着有求必应的奴隶心态，甚至还变态的对他们的感情，加以好景不长的诅咒，所以那段时间我不停的意淫着，做着我与他的春梦，然后梦醒看着他与别人，奸夫淫妇般地幸福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发现我不能对自己这么残忍，在别人对我已经流放之后，我对自己画地为牢，判了无期，生生将自己禁锢起来。

我开始疏离我跟他的一切，忍痛割爱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以一种假惺惺的姿态对别人祝幸福的时候，我更是心如刀绞。他说是我先开始离开他的，这样说未免自私些。如果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在我面前秀幸福，我还可以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对他们鼓掌相庆。那么，我是一个执迷不悟的贱人，变本加厉的对自己残忍。

还好，那时寒假将至，投身家庭的怀抱，将那些儿女情长的阴霾，暂时驱散看来还是必不可少的。那段时间我甚少联系他，他对我也是一种养宠物的心态，闲来无事溜溜，你以为遛狗呢。除了春节互发短信拜年之外，我们并没有联系。

寒假结束，回校，我发现这个人似乎从我的生命里面被剔除出去，虽然过程无比狰狞，但好歹我走出来了，生命当中的那些阴霾一扫而空，人生一片大好。

其实想来他对我并非是一无是处，除了带给我一段似有若无的感情之外，我收获了很多，甚至如今我的很多习惯都沾染上了他的习气，包括我对张爱玲的态度，喜欢上了王菲、许巍、民谣，开始了更加文艺和有质的人生，他绝对功不可没。

我自从那一次擦身而过，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男生，他也很少在我的面前提起，一是怕我难受，二是那段时间以来，他过得并不幸福也愧于提起。

从寒假一直到第二学期结束，我们没有几次联系，我买了电脑，投身于宿舍这群狐朋狗友的蜗居生活当中，开始了我的大学的堕落史，每天过着猪狗一般的生活。

我们狗血一般的剧情并未结束，只不过前戏太重，在之后几次的纠缠当中，我们一次比一次跌宕，卯足了劲儿把生活这出大戏给生生演绎出了琼瑶的苦情和甄嬛的工于心计。

我与他都嵌进了彼此的生活当中，虽不至于水溶交融，但是每每想起，想起那些曾经的山花烂漫，莺歌燕舞，胸腔里关于彼此的愤恨就消减一些。我跟他之间漫长的撕逼大战，状况之激烈，剧情之百转千回都是始料未及。

于是我跟他开始了一段漫长的轮回岁月。以每一次惨痛的对峙为周期，和好如初，然后淡定自若的迎接下一场歇斯底里血肉横飞的对垒。

我跟他发展到如今这一步，看似偶然，抛去一些宿命的东西，有些事情是必然要发生的。

在大一那段时间积累起来的感情，在这场战争中我眼睁睁目睹着，从我与他之间消耗殆尽，如今只剩下一抔土灰，仅以凭吊。

具体的次数我已经模糊，或许太多，我自己都懒得计数。我们都是感性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看着自己被对方撕裂的伤口，结痂痊愈的那一刻，我们便开始身不由己地想起对方来，尤其每每寂寞趁虚而入，思念便生了根，关于他的一切，慢慢从我的心底爬上来，一发不可收拾。所谓思念成灾便是如此。

这份思念里，没有多少花前月下生死契阔，更多的像是一个落寞的旅人迷途知返的依靠而已。所以我们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将对方从我们的生命里面彻底开除出去，倒不是侠骨柔肠妇人之仁，对方存在于我的生命当中，更像是不期而遇的故人，角落里触景生情的旧物！

我们少了联系之后，我不想惊扰他的生活，他也很少联系我，就这样，我们各自飘散，我蝼蚁偷生，他逍遥自在，一直挨到了学期将毕，他有事找我帮忙，我本想推塘，少些牵扯，后来鬼使神差还是答应下来，具体细节我不想多谈，反正这一场忙成了导火索，或者只是我们之间情感崩塌的一个突破口而已。

当我与他大战一场之后，收到几条他对我狠毒咒骂的短信，言语极尽惨烈。我们彼此熟知，甚至曾经想要托付终生，关于彼此的丑陋更是一清二楚，攻击起来哪里是对方的软肋，一击即中。我的回击在他短枪长炮的狂轰滥炸相比，简直如隔靴搔痒一般。

那些恶毒生生要将我击垮的字眼，我对于此，伤心大于落寞。

何苦于此！

自此我们冷战一年，陌路以待，各奔东西汇之于命运之途，俨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那件事带来的愤恨难消，所以带着对于彼此的怨恨，上了枷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并非是个绝情的人，关于往日的美好，无数次带着一丝逝去不再的苍凉出现在我的梦里，只是往日的那座大厦早已成为一片颓唐，废墟一般。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千篇一律，不是千辛万苦从床上爬起来去教室玩手机，就是夜半微凉，浑身瑟瑟在被窝了与睡意挣扎搏斗久久不肯睡去，其实晚睡的习惯由来已久，只是那段时间越来越严重，黑眼圈也越发严重，每天顶着一脸的烟熏妆去教室也是一件万分惊艳的乐事。

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我从网上看到了很多关于“同志”方面的小说耽美小说，也正是那段时间我对于自己的身份认知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当中，之前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生猛一扫而空，当这样的一个身份与我对接的时候，那时候我确实害怕了。

所以我不停的让自己陷入小说中关于花样年华的描摹当中，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的青春，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此间的少年，草样年华，小时代，我几乎把网上关于躁动的青春的小说一网打尽，抱着一种自虐的心态对自己进行狂轰滥炸式的精神洗礼。

直到另外一部小说的出现，将我那颗已经蒙尘的心解救于水火之中，否则我也难以预料，现在的我是不是会成为一个对着女生就无限yy，阅片无数，对于那些在电脑大屏上四脚朝天娇喘连连的女忧如数家珍。

《匆匆那年》确实是一部难得的小说，叙事的节奏，对于细节的刻画，都是少有的精致，我之所以对它有如此高的评价，还在于当我看到故事的男主对于女主的恶劣行径时，我这样一个心如铁石的人居然也被感化，动了恻隐之心，悲天悯人。我看过很多小说，恶俗的，狗血的，看完之后对着作者骂娘的这种缺德的事儿我也的确没少干。只是这部小说，给我的心理冲击确实是别的小说未曾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