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九重清霜境不同（七）

究竟该怎样画下句点，又该如何得以圆满，便再次成为难题萦绕在棠曾脑海，往复盘旋。

“残破的光影，黑暗中深深吸引……”萧広暤轻哼着歌词，竟忽然将她抱在怀中，“晴晴，这算是我们最后的一次约会了”

“是啊，最后的一次”，棠曾胡乱呢喃，轻和着旋律，“就让我爱你，证明有奇迹……”

“晴晴……”

“我喜欢你，萧哥！”

那夹杂着浅浅哀伤同郁郁的曲调，像萤火般，刹那间便点燃早已错综纠缠的心绪。

冲动，毫无预兆，便发生在了眼前。

“啊？！”

“我说”，棠曾哽咽着气息，小心翼翼的重复，“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一名年轻女子，正值桃李年华。不时扯着裹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却根本难以掩饰，那薄如蝉翼的皮肤上，早已渗透出的大片青紫色痕迹。

此刻她半倚在床边，翘首凝望着他。那眸中的神色棠突而慌张，但挂在唇边的微笑却依然温暖缱绻。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萧広暤努力噙着泪水，却让笑容愈发明朗而灿烂，“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亲爱的，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是不是因为、因为遇到像我这样的浑蛋，你才会执意选择离开？！”

女子立即将手指伏在他唇边，努力的摇摇头，“你不是浑蛋！我们不是提前约定过，一定要同时放手的吗？”

“我不放！我后悔了，亲爱的，你回……”

一阵耳鸣啸叫而过，来不及反应，便顿时令萧広暤头痛欲裂。

众人奔涌而至，他却已然听不到半分声响。

灵魂在那一刻仿佛被抽空似的，彻底失了颜色。

世间万物，本应绵延不绝，却因为那一句“我爱你”，便被残忍的戛然而止。

奔涌的回音，立即使他清醒过来。

此时此刻，绝不能让这一切再重蹈覆辙。

“萧哥、萧哥！”

棠曾停下舞步，右手拍着他的肩膀，温柔的唤着。

“哦……”

萧広暤轻叹一声，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

“没事，忽然有些走神而已”，萧広暤倏地放松怀抱，似乎倍感尴尬，“我们换些别的听吧，这些曲子太过暴露年龄”

“嗯？！”

棠曾望着被他丢开的左手，神情错愕。

她曾自信的认为，他们即便无法长相陪伴，也绝不会厌弃彼此。

却从未设想过某一天等来的，竟只有沉默以对。

“萧哥，你这算是在……拒绝吗？”棠曾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没头没脑的反问。

“拒绝什么？”

萧広暤纯粹的笑着，那样不谙世事、云淡风轻。

原来，他仍只对她一往情深、梦牵魂萦。

而之于自己，纵使心力耗尽，也绝不被允许真正走进那片深不可测的神圣领地。

“你果然还是更喜欢她”，棠曾平静地说着，冷冽却在心底游荡徘徊。

“晴晴，你这一会儿拒绝，一会儿喜欢的，到底想说什么呢？”

“没什么”，不带半分犹疑，棠曾便迅速将情绪恢复如常，“我只是说你拒绝和我跳舞，是因为更喜欢‘它’吧？”

顺着手势望去，桌面一片狼藉，唯有季思洁送来的两瓶红酒依旧矗立，看起来十分抢眼。

“嗯，确实有些渴了，不如我们再喝一杯吧？”心乱如麻的萧広暤，随便应付。

“好啊”，棠曾立即应允，眉间却不觉凝聚出些许戾气，“不醉不归！”

不知是悲凉压抑了敏感的神经，亦或是愉悦冲淡了萧瑟的气氛。

棠曾竟然愈发兴致盎然起来，一直喝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才仿若真正解气似的，彻底罢休。

“晴晴，我要回家了”，萧広暤抵抗着突如其来的阵阵眩晕，努力挣扎着站起。

“你走吧”，棠曾痛快的答应，舌头却有些打结。

“别着急，我先帮你收拾了这里……再说”

“不麻烦你！”棠曾使劲拨开他的双手，像在发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