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断腿的小伙子
杂货铺相隔两个店是一家布庄，夜晟又进去买了两床厚点的被褥，如今气候白天还好，可入夜后越来越冷。薛兰依身子骨弱被褥不厚睡觉会着凉。他打地铺也需要一床厚实点的被褥，刚好一起买了，省的还得再来。
“东西这么多你一个人提着累，给我些。”薛兰依实在不好意思看着大包小包都挂在他身上，伸手想要将被褥拿下来自己背给他减轻点负担，夜晟躲了下：“这点重量不算什么，你好好走路就行。”
薛兰依……行吧，那她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一路上慢悠悠的往回走，顺便听身边过路人说起县衙那边的情况。
原来那巧娘从医馆离开后就去了县衙，指证王二麻子下毒谋杀妻子，加上他受人指使陷害赵子方医馆的罪名被扣的死死的，县令直接罚去矿上劳逸二十年。
二十年后，倘若他还有命能活着回来，也是废人一个。
收买王二麻子的张、胡两家医馆被责令整改三个月，掌柜每人二十大板罚款二百两给赵子方。之后他们变卖家产远离县城，去了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自此之后县城只剩下赵子方这一家医馆，也算因祸得福。
医馆门口此时围了不少人，对着医馆内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赵子方那特意改变的苍老大嗓门。
“怎么了这是？”
“回去看看再说。”
两人加快脚步从后门回到医馆内，就看到医馆大堂的地上一半大小子躺在门板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汗水渗透衣衫，左腿小腿异形弯曲血肉模糊，骨头穿透皮肉，光是看着都疼，可那小子却紧咬牙关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但那双拳紧握爆着青筋的手，却不难看出他此时忍受的痛苦。
“我说了他腿伤到这种程度只能砍断保命，没办法治，你们怎么就听不懂话呢？那骨头断裂穿破皮肉塞回去还能接上，可筋脉断裂已经回天乏术，你们说让我怎么治？
再耽搁下去，这孩子的命都得没。难不成你们想看着这孩子疼死不成？”
赵子方气急败坏的对着送人来的老头低吼，这话他说的嘴皮子都要破了可老头子就是不听，还一个劲的求他保住腿。如果不是看那小子实在可怜想救他一命，他都想直接赶人了。
“大夫求求你，就算将来变成瘸子也好，只要能保住这条腿能走路就行。
大夫，求求您救救成子，他是个可怜孩子啊，从小爹娘就没了，他奶奶好不容易将成子拉扯大，如今他要是在没了一条腿，他们祖孙两个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啊!”
赵老头是赵家村的村长，年过半百为人热诚更是个要强的，一辈子都没求过人的他如今为了赵成弯腰求人，恨不能跪在地上磕两个。
可即便如此，赵子方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我只能保命不能保腿。你们倘若继续坚持，那就趁早去府城吧！”话音落下赵子方再次看了一眼躺在门板上的赵成，转身要走。
赵老头见此双腿屈膝就要跪，却听身后赵磊惊呼道：“大伯，成子昏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赵老头一听这话赶紧跑过去伸手掐赵成人中，可半天都不见动静，着急的直接哭了起来。
这大岁数的人哭正常来说会让人笑话，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笑，全都担忧的看着门板上躺着的年轻小伙子。
有人劝赵老头听赵子方的话将腿砍断保命，毕竟没了一条腿总比没了一条命要好。
赵老头迟迟下不了决定。赵磊也在边上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拿不定主意，倘若赵成醒来后知道自己没了一条腿，他……绝对活不下去。
赵子方连忙回头走过去，放指尖血掐人中……好半晌才让赵成醒了过来，但醒过来的赵成满脸麻木眼神空洞宛若没有灵魂的一摊肉泥，让人看了更加心疼。
赵子方叹了口气：“我先给他开药补点血，可你们再不做决定，这孩子可就真的没救了。”
赵老头哆嗦着嘴唇看了赵子方的背影良久，这才转头对赵成哽咽道：“成子啊，是大爷没能耐保不住你的腿，可你好歹还能留条命在，我们……你……”
赵磊听赵老头做了决定，也跟着劝赵成：“成子，磊子哥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怎么也得想想你奶奶不是？要是你去了，你奶奶也活不成了。”
赵成子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转头看向赵老头和赵磊，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此时他心中所想却是保住命，回去照顾奶奶，等着奶奶去了他也跟着一起去。
活着真的好难好难，他没有勇气了。
赵子方见他们已经做了决定，连忙吩咐人熬药的熬药，准备工具的准备工具，并让人将赵成子抬进后院专门给病人准备的屋子里。
围观众人见赵成这样心里也不舒服，可能怎么办？赵子方可是医馆里最厉害的大夫，他说保不住腿那就是保不住，能保住命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
就在医馆学徒将人抬走的时候，薛兰依开口了：“他的腿我能保住，不用断。”
这话一出，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个个眼中有惊喜，有疑惑，有不敢相信和质疑。赵子方也赶紧回头看，一见说话的是薛兰依，连忙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激动道：“对啊，我怎么将你这丫头给忘了？蛇毒你都能解，那小子的断腿说不定你当真能治好。”
“说什么当真能？我就能。好了，赶紧的按我说的去准备东西，我需要……”薛兰依不耽误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将需要的东西说出来，让赵子方去准备。
刚刚她之所以没有直接说是因为在用精神力查看赵成断腿的情况，如今一切了然于心也更加有信心能保住那孩子的腿。
赵子方不耽误时间赶紧的去准备。薛兰依要的手术刀他就有一套，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缝合针也好弄，找两根缝衣针掰弯将就着用，就是那镊子和羊肠线有些难办，不过这些也难不倒赵子方。
“姑娘，你当真能保住成子的腿么？”赵老头激动的走到薛兰依身边问道，赵磊也紧张的看着薛兰依。
薛兰依点头：“他的腿我能保住，但后续需要好好养着，我会给他配置生骨药膏，你们只要严格按着我的医嘱执行，那腿不仅能保住，还会和之前没什么分别。”
听到薛兰依这笃定的话，赵老头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放下一半，赵磊也松了口气，上前扶着赵老头安慰：“大伯，这姑娘说话就连赵大夫都没反驳，我相信是真的，我们安心等着就是。”
赵老头狠狠擦去眼角的泪，点头道：“对对，你说的对，我们就等着，就在这等着。
对了磊子，我在这等着，你回去，去找你大娘，将家里的银子全都拿来。如果不够……就以我的名义找村里人借一借，能借到多少就借多少，告诉村里人，欠的银子我赵大全还。”
赵磊闻言心里酸酸涩涩的难受，转头也擦了一把眼泪重重点头道：“我和大伯一起还，我这就回去借。”
赵磊走了，赵老头再次对着薛兰依躬身道谢后，踉跄着走到医馆里给病患休息的位置上坐下，可紧握的双手却出卖了他此时的紧张。
那些围观之人和看病没走的人小声议论，嘟嘟囔囔。
有说薛兰依说大话胡乱给人希望的;有说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医术，比赵大夫都厉害的;还有人反驳他们说薛兰依解了王二麻子媳妇中的蛇毒，定然不会是泛泛之辈的;更有人说赵大夫都相信的人，他们等着看就行，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的。
这些话薛兰依听在耳中却不甚在意，事实胜于雄辩，多说无益。
“我先扶你回去休息会，那小子准备东西还要一会时间。”夜晟担心薛兰依的身子承受不住，满眼都是担忧。
有了之前杂货铺的接触，薛兰依对上夜晟此时关心自己的眼神，心脏再次突突直跳，怎么都压不下去。
“那个，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不过夜晟，你帮我抓副药煎了，我得恢复一下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