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面慈心更恶
“祜儿......”暗影低声唤道，拓跋祜身上散发的杀气，比那一日他们初见还甚，让暗影的心也不禁提了起来。
任义从来没见过拓跋祜戾气全开的样子，今日也是吓了一跳，看着拓跋祜腿有些发软地就要跪倒在地。
“公主，你先别生气呢。先听听公公怎么说，他刚从安府过来，自然是有些新的消息。就算是安大人当真离京了，你也总不能去抢人吧。那淇奥公子可是这辈子见不得光了。还是能洗刷了淇奥公子的冤屈为好，不是吗？”
杨永清到底是将门虎子，再加上他那位安西王大伯也是个暴脾气，让他在这种盛怒的氛围之下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杨永清拽了拽拓跋祜的袖子，道：“坐吧，先坐下。”说着又转头看了看那内侍，道：“公公不必如此，公主不过是心里着急罢了，都坐吧。”
拓跋祜冷哼一声，翻了任义一眼，坐下了。任义扶着案几也就势坐下，内侍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躬身行礼道：“坐，奴婢就还有一句话，奴婢还有事情，不能久留。”说着也不待拓跋祜发话，便道：“奴婢去传旨的时候，安大人不在安府，而是在京城府衙，看那样子应该是和关大人一起......”内侍微微抬眼打量着拓跋祜的脸色，快速说道，“应该是一起审问那公子，奴婢揣测怕是凶多吉少。是以想着和公主知会一声，奴婢这就告退了。”内侍说完忙不迭地行礼便跑了出去。
暗影扑哧轻笑一声道：“你看你把人家给吓的，人家本来是好心，结果呢......”暗影摇了摇头。
拓跋祜脸上也浮出几分愧色，道：“罢了，哪日去乾清宫的时候再跟他赔不是就是了。”拓跋祜看了看暗影和杨永清，道：“你们说要怎么把淇奥弄出来，若是按照内侍所说，安平乐都去了，他，他岂不是，岂不是要对淇奥泄愤。不知，不知淇奥能不能，能不能......”拓跋祜皱着眉头不忍往下说。
暗影拍了拍拓跋祜的后背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咱们抓紧就是了。我看，还是先要查关大人为什么觉得淇奥是凶手。”
“我都说了！”
“绝对不仅是因为你与关大人不对付这么简单。”暗影打断道。
“不错，就算是公主与关大人有过节，关大人也不可能平白抓人，那公主想把人弄出来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他平白又得罪一次公主图什么呢？”杨永清也附议道。
“可是......”
“而且，凭我对关申楠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上一次在升平楼的过节，他应该是巴不得与你修复关系才对，不可能再得罪你一次。那日肯定是他们得到什么证据了，这才抓人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暗影在拓跋祜的肩膀上安抚了几下，道：“你放心吧，我这就叫人去查，定能查出来。”
杨永清点头道：“暗影大人都出手了，公主你就放心吧。不过，如今我们还是要保住淇奥公子的性命才是。”
“不怕，”拓跋祜唇角一勾，道，“安大人最是注重脸面的人，安府最以知书达理，高风亮节为家训。好啊，不是说青楼小倌把他儿子杀了吗？那我倒要看看他们安府的家训还立不立得住。放出消息去，就说有升平楼的小倌被怀疑是凶手，原因嘛，便是我们安大公子强人所难，逼迫虐待，而安大人私结党羽，与京城府尹勾连，不分青红皂白，私自行刑，小倌怕是等不到定罪，便要归西了。”
杨永清点头道：“这样甚好，就算是安大人想要下毒手，毕竟人言可畏，淇奥公子受了些折磨，命总还是能保住的。”
“我这就吩咐下去。尽量快点儿把事情查清楚。”暗影也道。
拓跋祜微微一笑，道：“麻烦你了。”
暗影揉了揉拓跋祜的头，道：“跟我客气什么？”说着起身告退，杨永清也跟着离去。
拓跋祜斜睨着任义，道：“师兄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教训我啊？”
“公主，你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任义沉着脸说道。
拓跋祜笑着喷出一口凉气道：“是是是，我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不劳师兄告诉我，我有自知之明。”
“我没有和你说笑，你刚刚是不是想杀我？”
拓跋祜娇笑两声，道：“教师兄看出来了？放心，你是我师兄，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不会杀你的。”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清清楚楚！”拓跋祜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师父是如何教导我们的？医者仁心，你，你这么大的戾气，怎么能做好医者呢？”
“师兄！”拓跋祜翻了个白眼，苦口婆心地说道，“是你是医者，我并不是。我只是一个会医术的公主。”拓跋祜转念一想，笑了笑道，“说来，其实我的医术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半吊子，我本来学的不就是毒术吗？师兄你忘了？我可是从襁褓开始，就认毒，习毒了，被我毒死的活物有多少，中了我的毒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人又有多少？你还指望我有什么仁心？”
“可是你......你不是还救了杨永清吗？”任义眉头紧蹙道。
“我没想救他，只是听说他的病很难医治，我想比旁人更厉害一些而已。不过最后证明，我和其他医者也没什么区别，我自然也没有再修习医术的兴趣了。”
任义沉痛地摇头道：“当初，当初我就百般劝说师父不要教你配毒，师父偏不听我的，你看看，把你毒害成什么样子了？”
“是吗？也许......我本就是这样的。”拓跋祜幽幽地看着任义，道：“师父不是说了，我还在襁褓里就抓着毒物乱吃，把他吓个半死，后来他就发现我有与常人不一般的对毒物的敏感。他这才把他隐藏多年的毒术衣钵传给了我。”拓跋祜叹了口气，苦笑道：“也许是父皇觉得被毒杀太过冤屈了，母后也觉得心有余悸，这才让我从母胎里就带出这毒性吧。”拓跋祜说着又是一声长叹，眼睑低垂着，似乎陷入了思念之中。
任义见拓跋祜这个样子，也有些心疼，柔声安慰道：“不会的，武穆皇后定不会希望你成为个满手鲜血的女子，她定然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的。”
“你又如何知道？！”拓跋祜有些泛红潮湿的眸子中猛地迸发出两道厉光，道，“母后的遗命你难道不知？！母后命皇兄查出幕后主使是谁，你难道竟忘了！这幕后主使多大的胆子，竟然连恭亲王兄的生母都敢利用，毒杀父皇，这一桩桩，一件件，我是绝对不会忘的。若是让我抓到他，我就给他扔进毒缸，扔下虫豸毒蛇，让他好好尝尝毒物的味道！”拓跋祜双手紧紧攥拳，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一张小脸紧紧绷着，磨着牙说道。
“公主~”任义沉声道，“你父皇和母后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陛下都......”任义叹了口气，道，“你何苦还死抓着不放呢，你总想着这事，怎么会开心呢？”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又如何知道我不开心呢？我每天凌虐那该死的杀手千万遍，我心里爽快得很。”拓跋祜笑道。
任义无奈地摇头。
屋外，拓跋仁恭在窗下听着，面带忧伤，祜儿到底还是没有忘了当年的事情。若不是，若不是自己母妃，祜儿这样的天之娇女如何能有如此狠厉的心肠。拓跋仁恭无颜还去安慰拓跋祜，只好又从后门悄然走了出去。
暗影的办事效率很快，杨永清也一起帮了忙，第二日满城便议论纷纷起来。这话很快都传到了拓跋仁美的耳中。
拓跋仁美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还真叫祜儿说着了，哈，这关申楠还真是听安家人的话啊。”拓跋仁美抬眼道：“你说昨日你传旨的时候是去的京城府衙？”
“是。”内侍躬身答道。
“安平乐好端端地在京城府衙做什么？”拓跋仁美冷声道。
“当时奴婢也问了一下，关大人说是因为抓到了疑凶，知会了安大人一声，安大人念子心切，便赶来了。”
“念子心切？安高儒都死了，他急匆匆跑过去干嘛？想把人给杀了报仇？”
“这......奴婢不敢妄议。”
“哼，这事儿分明是明正主理，他京城府尹不过是个协办，这么卖力积极，是想向谁讨好啊？”
“......”内侍不敢搭话，冷汗涔涔。
这话同样传到了安平乐的耳朵里，京城府衙之中......
“老师，这一夜之间不知怎的，全城都知道这事儿了。”关申楠苦着脸小心地打量着安平乐阴沉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