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时有眼力时而无,再度相逢心酸楚
“哼,好,好,来人......”拓跋仁美对外喊道。
“是赵大人的衣服!”拓跋祜忙道。
拓跋祜见拓跋仁美脸色冰冷,显然已经动怒,又想着等到任义和杨永清一来,便要露馅,到时候拓跋仁美一查,也一定能查出来,还不如痛快地招了。于是,也就没有再坚持。
“你说谁?”拓跋仁美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拓跋祜嘴里的人,有些难以置信。
“赵察,赵大人。”一回生,二回熟,拓跋祜很痛快地说道,“这是赵大人给我的。”
“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祜微微抬头,看了看拓跋仁美,眉头微蹙,道:“我,我前几日夜里去了趟赵大人家里,当时走得太急,没穿......穿得太少了,赵大人怕我冻出病来,就把他的衣服给我了。我,我就给拿回来了,我怕,我怕兰姑知道我跑出了一趟,也没敢让她洗洗送还给赵大人,就在床下藏了。”
“你是太皇太妃来那天晚上去的?”他就说赵察怎么忽然间就服软上朝了呢。拓跋仁美没想到竟然还是拓跋祜跑了这一趟,脸上有些发烫。
拓跋祜点了点头。
“哼,行啊,如今都会先斩后奏了。你既然这么听太皇太妃的话,干脆就在慈宁宫养着算了。”
拓跋仁美不知从哪儿得来的证据,以为是自己的缘故,赵察才回朝的,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拓跋祜,心里有些别扭。
“我不是听她的话。我是,我是听皇奶奶说的也有些道理......”
拓跋祜看了看拓跋仁美的,担心自己这么说,引得拓跋仁美不高兴,忙又道:“擅自做主,确实是我的错。”拓跋祜低着头,保持着认错态度,但是眼睛偷偷地向上瞄,观察着拓跋仁美的表情。
“我只是想着赵大人既然是父皇母后挑选的,辅佐皇兄的大臣,定然是有些本事的。虽然我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厉害的。但是也许确实对皇兄有帮助呢?”拓跋祜迅速地瞟了一眼,拓跋仁美的脸色似乎有所缓和,松了口气,道:“再说了,也不能因为我胡闹,真的就把百官都辞了吧,这样对峙着,怎么也不是事儿啊。”
拓跋祜顿了顿,又想自己这样出头,皇兄会不会觉得威严扫地?心里有想,拓跋祜便又补充道:“这事情因我而起,我自然该跑这一趟的。皇兄,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我,我就是想着,我总是给皇兄惹祸了,若是,若是能帮着皇兄点儿什么,就好了。皇兄,我真的知错了,真的!要打要罚都随你,你,你不要把我扔到慈宁宫。”最后的最后,拓跋祜又落下几滴鳄鱼的眼泪,委屈巴巴的样子。
拓跋祜已经把自己闯祸多年积攒的求情绝技都施展出来,拓跋仁美哪里还有招架的余地,立刻丢盔卸甲地败下阵来。心里有些心疼的酸涩,又有些暖呼呼的。拓跋仁美叹了口气,抱了拓跋祜起来道:“还是皇兄的错,让祜儿为皇兄担心了。”
拓跋祜见拓跋仁美的语气缓和,立刻软了身子,乖巧地依偎在拓跋仁美怀里,眨巴着眼睛,道:“皇兄不会生祜儿的气吧。”
“怎么会?祜儿也是为皇兄好。”拓跋仁美伸手擦拭了一下拓跋祜脸上的泪珠。
拓跋祜眼波流转,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道:“那皇兄......”
“不过,”拓跋仁美打断拓跋祜道,“规矩就是规矩,既然你不经朕的同意跑出宫去,那便抄书吧,朕亲自看着你。”
拓跋祜心里打得噼里啪啦的算盘,瞬间崩开,算珠七零八落地坠地。
拓跋祜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长叹一声,道:“这得抄到猴年马月啊!”
“你就当陪着皇兄吧,每天晚饭时候便来乾清宫,白天的时候你想出宫还是什么,都随你。”拓跋仁美点了点拓跋祜的鼻子道。
“真的?!”拓跋祜一下子蹦了起来,瞪着眼睛道。
“嗯。”拓跋仁美点了点头,凑近拓跋祜道:“别以为你这小丫头心里想什么朕不知道。”
“嘿嘿。”拓跋祜被人戳破了面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道:“我自然知道的,我哪儿能逃得过皇兄的五指山啊。不过是好玩儿罢了。”
“哼,若不是看你可爱,你这欺君之罪,都够杀好几回了。”
“是是是,祜儿能活着,全仰仗皇兄了。”拓跋祜颇为狗腿地说道。
拓跋仁美有些无语又寒心地摇了摇头,道:“你啊,朕是多费心养大的,唉......哪儿有点儿公主的样子。”拓跋仁美摇着头转身便往屋外走去。
“皇兄您这就走了啊!”拓跋祜忙送了出去,福身行礼,“恭送陛下!”
过了良久,拓跋祜起身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拉起仍福身的剑兰,道:“今日真是一场恶战,差点儿就赔了性命。”
“让公主不要胡闹了,还大晚上跑到一个男人房里,公主真是嫌自己的闲话还不够多!”
“反正都有闲话了,我如今就算从良了,他们也不会少说的。”拓跋祜走进房中,看着里屋的满地狼藉,浑身哆嗦了一下,心里不知怎的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脸上的嬉笑也逐渐变为从未见过的正色,自言自语道:“刚才皇兄那表情,我真觉得他要六亲不认了。”
剑兰在拓跋祜身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清晨的升平楼一带与午后又有所不同,薄雾遮掩下,宁静的升平楼,没有华灯高挂,进进出出的云鬓彩锦,倒像是含羞的少女,未施粉黛,恬静美好。
宵禁刚过,街道上人迹稀少,穿破晨间清凉而来的这人,在白花花满是晨霜的地上,显得分外刺眼。宽阔无人的大街上,这人猫着身,溜着边。若是宵禁的侍卫没有回去补觉,一定会一把将这人抓住,拷问一番。
这人轻车熟路地往升平楼而去,却并没有走上杨柳鲜花夹道的大路上,反而七拐八拐地往阴暗潮湿的小路上而去......
升平楼内,后院,淇奥艰难地直起了已经完全僵住的腰,仰脖深吸了一口气,清新冰凉的空气涌入肺部,冻得淇奥打了个寒战,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几分。淇奥嘴巴张大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忽然眉头微蹙,身子僵在了原地,扶着自己后背,缓慢地恢复了直立,手仍留在后面揉了揉自己的腰背。
淇奥叹了口气,眼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天蓝的有些发白,刺眼。淇奥分明是抬着头,无奈仍是涌出一滴泪,落了下来。淇奥微微闭了闭眼睛,叹道:“分离才是常态,难道自己是不知道吗?还在怀念什么?”
淇奥本是告慰自己说的,却不想一句话反而搅动了他的心绪。回忆、悲愤排山倒海地将他淹没,淇奥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拼命扬着脖子,深深地吸着气,一遍又一遍。企图用清凉的空气,冷却、压制住心底噌噌上冒的情绪。然而,情绪却像是干柴烈火一般,在空气的助威下,反而越发放肆起来,难以控制。
一抹阳光笼罩在淇奥的身上,像是献祭的人一般,圣洁、哀伤。
坐在围墙上的人,一脚踩在围墙上,手肘撑着膝盖,用手背拖着自己的脑袋,唇角带着一抹笑意,定定看着远处的人,但那看的人似乎因为太远的距离,并未感到一丝丝的忧伤,反而觉得这一幕是如此美好而安逸。
淇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尽量小幅度地脱下了外衣,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药膏,拧着身子准备上药。前一天有些动作幅度似乎超出了嫩肉的承受范围,一些伤口复又被挣开了。淇奥咬着唇勉强地上了一些药,实在是又困又累,弯折的胳膊越发扯痛了伤口,火辣辣的疼。淇奥只好作罢,穿上中衣正准备收拾收拾睡觉。
忽听门吱呀一声响,好几天没有见面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淇奥一愣,站在原地,忘了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淇奥面前的人,正是大清早跟做贼一般,翻墙而入的拓跋祜。
“公主,你......”淇奥脱口而出,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周身被蔷薇的香气笼罩。
“想我没有?”
拓跋祜像是一滴晨露,冰冷却让人心旷神怡,百骸俱轻。这一滴晨露落入淇奥的心里,溅起层层水花,冲到嗓子上,淡淡的有些发涩。
淇奥没有多想便拥住了拓跋祜冰冷的身子,即便是让他好容易聚拢的热气,瞬间消失殆尽,也没有多做犹豫。淇奥的喉咙上下滑动一下,哑声道:“公主今日怎么......怎么想起来了?”
拓跋祜感受到淇奥不同往日的热情,有些诧异,脸上浮出戏谑的笑容,道:“怎么?公子这是想我了?埋怨我不常来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