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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为我难过

你会为我难过

文/蒋临水

一、如临地狱

梁照很久没来上课了,桌上都落了一层灰,椅子上被人恶作剧地画满了猪头。

他不来,初阳没了可以吵架的对象,觉得特别无趣。

初阳发练习册时走到这个位置,正好看到他邻座女生把嚼过的口香糖塞进他书桌里,那里面垃圾多得快要掉出来了。一股无名火蹿到初阳头顶,她把练习册摔在桌子上,阳光下的灰尘在跳舞,她严词命令那个女生把垃圾拿出来清理掉。

女生不服,觉得初阳多管闲事儿:“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扔,凭什么要我来清理?”

初阳不为所动:“但我只看见你了。要是不服气,你把其他人也找出来。”

那女生撇撇嘴,拗了一会儿,但初阳义形于色,极有耐心地站在那里,右手拇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气势无形当中压下来,于是那女生“嘁”了一声,找了工具过来把垃圾收走了。

初阳的爸妈是大学教授,在这座城市里非常有名。初阳遗传了父母的优秀基因,成绩好自然不用说,各类大奖更是拿到手软。初阳性格阳光,朋友很多,老师同学都喜欢她,但偏有一个人常和她作对。

那个人就是梁照。

但梁照并不是有意的,他只不过是各方面都比初阳强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初阳把他当敌人,万事都以赢过他为荣,可是他不在,她就没了可以超越的目标,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初阳很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是有点儿想他。

梁照旷课的第十五天,初阳才听说他家里出事儿了,梁妈妈在医院里过世了,死于肝癌晚期。

其实梁妈妈一年前被检查出得癌症的时候,这个病还没发展得这么严重,但梁爸爸以家里没钱为由不肯让她住院,还让医生瞒着病情。那时梁爸爸欠了很多赌债,追债的人每隔三天上门骚扰一次,梁妈妈郁郁寡欢,还整日被病魔纠缠。最后梁照的姥姥发觉梁妈妈不对劲,硬架着梁妈去医院查病,这一查才发现,癌细胞在这一年之内已经迅速扩散,再多的钱财也回天乏术,梁妈妈从住院到去世一共不到三十天的时间。

梁照是从妈妈去世那天开始旷课的。

听说梁爸爸当天因为保险公司不肯理赔气得砸了灵堂,而梁照暴跳起来,差点和父亲打起来,六七个人一起动手才把他拉住。这件事情传到学校,众人唏嘘不已,但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议论纷纷,有人说梁照会因此辍学,还有人说梁照加入了某个混混组织。

事情愈演愈烈,初阳心里也越来越不安。

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宛如晴天霹雳,初阳一时忘记了梁照是自己的敌人,打算以普通同学的身份到他家里去看看。

初阳忽然记起,快考试了。

对,她只是要去通知他这件事情。

初阳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乘公交车到梁照家。房子冰凉简陋,梁照和爸爸都不在家,只有他的姥姥在门前坐着。姥姥带初阳进门,给她倒了杯茶,说:“阿照待会儿就回来了,你坐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初阳发现姥姥倒茶的时候手在发抖,眼圈一直红红的,想对姥姥说声“节哀”,但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阿照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初阳出了个神的工夫,发现姥姥在跟她说话,将那句话细细咀嚼了两遍,她忽地明白了,梁照旷课这些日子里,并不全是在家。他是瞒着家人逃学了。

为了老人家的心脏考虑,初阳下意识地替他保密:“他挺好的。”

“那就好。那孩子心思最敏感,他回家也不说话,我怕他憋坏了。”姥姥说到这里突然哽住,她叹了口气,握住初阳的手,说,“姑娘,你是阿照的朋友吗?”

“我……”初阳挠了挠太阳穴,心虚地说,“算是吧。”

“以后阿照有什么事情,就拜托你多帮帮他了。”

老人家那么看着她,她也不好拒绝,便勉为其难地应了下来:“好吧……”

姥姥安心地出去忙了,初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放下东西便打算走。窗外一阵风刮过,里面卧室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初阳过去看了一下,地上有个瓷娃娃摔得粉碎,那娃娃精致漂亮,初阳觉得可惜,弯腰拾起瓷片。最后一片白瓷落在一个笔记本旁边,笔记本被风吹开,大部分页面都是空白的,她拿到手里哗啦啦一翻,终于在中间某页上看到一行细密的小字。她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碎了一地。

“如临地狱。”

二、你姥姥让我帮忙照顾你

地狱是什么样子的?

初阳想象不到。

初阳今年十六岁,是个独生女,父母为人豁达开明,会教给她正确的人生观,却从不对她过分要求。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初阳觉得人生是明亮的,是充满希望和温暖的。

但梁照显然并不这样认为。

初阳正胡思乱想,大门忽然打开,梁照站在门口,目光在白瓷碎片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她手里的笔记本上,神情冷漠如冰:“你怎么来了?”

初阳腾地一下站起来,有一种偷窥见别人心事的窘迫感,她指了指茶几上的练习册,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来给你送那个。”她把瓷片小心翼翼放在一边,使劲儿摆手,“这个不是我弄碎的,是风。”

梁照没有在意,几步跨到她跟前,夺过笔记本,一抬手塞进柜子最上层,然后侧身让开一条路,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初阳垂着头走了两步,蓦地停了下来,梁照狐疑地问她:“你怎么了?”

“快考试了。”她说。

“哦。”

“你还不去学校吗?”

梁照把书包扔到一边,旁若无人地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没有看初阳,自言自语似的:“到时候再说。”

初阳有些担心,但她笨嘴拙舌的,怎么也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仓皇地逃离。

翌日课间,初阳听到有人议论:“要是梁照不来的话,初阳就是我们班的第一名了吧。”

其实那人就是随便说说,但初阳怄得不行,凭什么只有梁照不来,她才能当第一名?

她看着梁照空荡荡的座位出神,他不会真的就这样不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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