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山新月
暮山新月
文/方栀柒
一、挚友
新月花了三天才进入清秋谷见到神医姜晨。
她心急如焚,见人就拜:“还望神医救我挚友。”
她满身是伤,血早已浸透了衣裙,可她背后那人气息微弱,明显已经危在旦夕。姜晨让人将他们扶进院内,只看了男人一眼,便挑高了眉头。他若有所思道:“你便是新月姑娘?”
新月有些诧异,点了点头。
一个月前,凌十七拿着年少时的信物赶来清秋谷,想让他出谷帮一人。他无意出去,便让凌十七带那人过来。凌十七犹豫许久,还是应了。
没想到,他们再见面竟是如此光景。
“他让我帮你解毒易容,让你能够过你想要的生活。”姜晨并不动作,他一身白衣,大概是见惯生死,总有几分淡漠之感,“他的信物只够我出手一次,若我救了他,你的毒我便不会再管。”
新月咽下口中的血,看向床榻上那人的眼里全是温柔:“好。”
姜晨挑眉确认道:“不悔?”
“不悔。”新月笑了笑,“用他的命换我独活,又有何意义?”
凌十七伤得太重,又耽搁太久,若不是新月耗尽内力为他续命,只怕他已经撑不到这个时候。
新月多是外伤,简单包扎后便时时守在他床侧,喂药、擦洗身子都不假手于人。
姜晨觉得有趣,便问她:“你们何时成亲?”
新月愣了,垂眸拧干毛巾道:“我们只是挚友罢了。”
“挚友?”姜晨嗤笑,“你都将人家里里外外摸遍了,转头竟不愿负责?”
新月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面上不显,耳尖却转瞬红透了。她哑口无言,好久才说了句:“还不到时候。”
新月在清秋谷待了七日,眼看着他性命无碍,才向姜晨告别。
姜晨看着她疲惫的脸色,问道:“不等他醒来吗?”
新月摇头:“我已经耽搁了太久。”
姜晨皱眉,却没有说出挽留的话。她受命于人,又身中奇毒,若没有定期吃解药,只怕要枉死街头。
“罢了,我们也算投缘,你下次来,我为你解毒。”姜晨将自己的誓言抛到脑后,慎重许诺。
新月笑了,向他道谢:“那我可要好好活着才是。”
出了谷,新月一路北上,风餐露宿,终于在家主暴怒之前杀了暗桩,回府复命。因无故消失十几日,她还是被狠狠责罚了一番,被打了几十鞭,却只休息了三日便接了新的任务。
“这次还做不好,你便不要回来了,顾家不需要废物。”家主目带审视,新月坦然与他对望,恭敬应答:“必不辱命。”
出府时,她遇到了一身带煞的顾十九。他面带嘲讽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顾六也有失手被责罚的时候。”
新月只是笑了笑,柔声道:“那也比你好得多。”
顾十九转瞬被激怒,利剑出鞘,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身上有伤,不宜大动,便干脆停在原地,料定他不敢在此伤人。
没有狗敢在主人地盘上胡乱咬人。
狗咬狗也不行。
二、果真是你
凌十七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知晓是新月救了他,他沉默了许久。
姜晨抱着肩膀看好戏:“你还要回凌家?”
凌十七有些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是在贵人面前说错了一句话,他就把你打到垂死,还将你绑到野外让你自生自灭,这样的主子要来做什么?”姜晨闲云野鹤惯了,在清秋谷又是当家之人,没办法理解他这样近乎愚忠的想法。
“他已经容不下你……”姜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十七打断:“若不是他,我早在十几年前便死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凌府给的,他想要这条命也不为过。”
姜晨眉眼高扬,将手中的药杵玩出花来:“你现在这条命可是新月姑娘给的。”
“她……”凌十七眼底闪过几丝迷茫,欲言又止。
等伤全部养好,已经过了小半年。在此期间,新月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凌十七来告别时,姜晨老话重提:“你们成亲时可要记得请我喝酒。”
凌十七哑口无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几丝温柔,可随即又苦笑道:“身不由己,如何成家?我和她……还为时尚早。”
回到凌家,凌十七惊闻家主在两个月前被人暗杀,已经魂归黄土。凌家小公子凌清川不过舞勺之年,无力守护家产,偌大的凌家已经散了大半,圈养的二十七名杀手如今也只剩下八个。
如他们这般的杀手,通常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由认主先后顺序起名,凌十七虽排名稍后,身手却名列前几,他的归来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他们本应该隐在暗处取人性命,但因凌清川年幼,不得不现于人前,为凌府撑腰。
凌十七忙到焦头烂额,虽记挂着新月,却没什么空闲去寻她。最后,还是新月听闻了他的消息,主动找来了凌府。
月黑风高,她拎着两坛酒,躲在凌十七门外学猫叫,叫了好久,一头湿发的凌十七才匆忙出现。他刚沐浴完,因为急切,衣服都未穿工整。
见了她,他未语先笑,笑意冲淡了自身的冷冽:“果真是你。”
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本事,飞禽走兽,没有她学不像的声音。只是她见他时,总爱学猫狗虫蛙这些常见之物的叫声,隐于夜色里,实在不醒目。
他向她提出过建议,比如某种少见的鸟类,她却摇头晃脑拒绝了,直言若是少见,必然瞩目,多了许多暴露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