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祥记
云祥记
钟灵大大地叹了口气。
“就为了这?”
宋如玥摇头道:“你不明白。我不想活着被他可怜。”
钟灵确实不明白,而且简直想抽她。
夏林忙暗暗一握她手:“殿下,钟灵姑娘如今也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他看宋如玥又要张口,只好再次胆大包天地抢白,“——不过殿下,她常有奇思妙想,不妨听她一言。”
宋如玥闭眼,固执道:“本宫倦了,你们走吧。”
钟灵到底怒了:“将军以为,叫我们守皇城是死人,在这来来回回扯皮,就不死人了吗?!至于辰王,你们若真是一片清清白白真心,何必顾虑什么记恨、什么亏欠可怜?!难道你避而不见,这些事情就真的没发生过吗?!就为了这劳什子破事,你又要放弃一次玉玺,等着穆衍拿去,倒成了他巩固势力的信物了吗?!”她实在苦口婆心、热血上头、怒发冲冠:“——宋如玥!你扪心自问,你从前是这样的懦夫吗?!”
天铁营众人甚至听懵了。
半晌,七手八脚地去拽她:“钟姑娘,钟姑娘!这是殿下……”
宋如玥的眼睛动了一动,嘴角翘起一点虚浮的笑:“你是真要翻了天了,快赶上萨仁了。”
钟灵对她怒目而视。
宋如玥笑道:“我没力气和你吵,你们快走吧。林荣,听令。”
林荣也垂头跪下,无动于衷。
宋如玥这回是气笑的:“这是要一起造反吗?”
林荣道:“殿下和辰王两情至深,当年一言不发走了,连我等都抛下不顾,唯独与辰王告了别。殿下既有这样的真心,属下也不明白。”
天铁营众人,也都一个接着一个,沉默跪下。
他们看不到,宋如玥此时的血已经洇透了身下床褥,能强撑着说这几句话,已经到了极限。只是她先前脸色就已经白到了底,再不能更差了。
宋如玥忍无可忍:“你们不走,本宫走。”
说着,就站起身来,蹒跚地往外走。
夏林起身最快,忙去扶她。而钟灵的声音已经怒气冲冲地炸响了:“你让她走!——让她走!尽是些不告而别的贵人手段,上一回玩这一手,我们百来人寻了她一年有余,要不是启王,直到现在也找不到个人影!这一回还走,我看是非要我们死绝了才甘心!”
宋如玥其实没想那么多——她不愿见辰静双,是不愿见辰静双;至于不愿求生,却是太累了、太疼了,自觉世间之大,自己竟不知何处容身,这才没了求生之意。
真到了那地步,对她而言,还不如死在宫里,死在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是钟灵话里,莫名地带起了什么——
她颤巍巍地回头:
“要不是,启王?”
林荣忙叫人挡住钟灵,禀道:“是,殿下,属下正是收到启王殿下传信,才知殿下将到永溪,故而提前恭候。”
“什么时候?”
“约是……半年前。”林荣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信纸,双手奉上:“当时信件,就在此处。”
他和宋如玥行走都不方便,自有人递了过去。宋如玥展开一看,果然,落款是不到半年以前,正是他和卫真分兵的日子。
然后才看起内容。
信也不长,宋如玥一眼扫过。
宋玠遣词造句简洁,只简单叙述了些因果,写道:“公主此行,意在玉玺,最终,必在永溪现身。”
他豁得出去将事情交待得这样清楚,自然有取信于人的力量,难怪天铁营肯信。
呼吸太剧烈,宋如玥胸膛起伏起来。
她的嗓音都被剧烈的气流撕裂了。
“他为何要传这样一封信……他怎么与你们传了这样一封信?!”
无人知道。
这封信,当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落脚的驿站,不知被人转手了多少次,当时落在马厩里,已经残破不堪。
是他给了天铁营这样的消息,而天铁营决定了冒一个险……才有宋如玥今日,得以杀灭辰恭的侥幸。
她紧紧抓着那张信纸,几乎要将它抓碎。
钟灵忙乖觉道:“启王就在皇城外呢,殿下,先处理了伤,再做决定?”
-
城外。
既穆王之后,很快,燕鸣梧、辰静双,也相继攻破了永溪城墙。
士兵们争相涌入城中,如洪水湍流。而当权者们——
他们遥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驻留原地。
隔了那么远,好像都能看到彼此脸上虚假的微笑。
蒙望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低声叫他:“殿下。”
辰静双:“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