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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玠宋如玥这对兄妹,眉眼上是有些相似的。平日里看不大出来,可是他们面面相对时,便涌动起一种呼应的气势,竟成了八九分相似。

虽然说起来,他们的个性也一点不相似——宋玠心计深沉、笑里藏刀;宋如玥莽直冲动、爱恨分明。

可是卫真冷眼旁观,又有些明白:原来当日那痴憨枉死的齐王,喜欢的是这一路的人。

五官端秀,而心志坚毅。

心志坚毅,而眉目含情。

宋如玥眼下已经气炸了,宋玠也不遑多让,微笑时都微微抿了唇角,眸光深不可测。

今日他魂不守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宋如玥喝药的时候,她却不肯乖乖喝,只管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药汁泼到地上,像个浑不知事的幼童似的。

这也没什么,宋玠知道她心情不好,只垂了垂眼,便要从她面前消失,叫人重新煎了药来。不想宋如玥瞧见,一声冷笑,甩手就砸了药碗!

辛烈的药香骤然浓郁得刺鼻。

“启王,”她冷嘲热讽地喊了一声,“要杀就杀,别这般拿腔拿调,叫人受用不起!”

宋玠此时仍背对着她:“你想死在这里,再也不要一点希望了吗?”

宋如玥“嗤”地一笑,反问:“启王神机妙算,本宫还有什么希望?”

她这句一出,卫真就隐隐觉得宋玠怒了。可宋玠仍旧地板住了自己,只道:“本王虽不能与天争命,但若是公主甘拜下风,也确实担当得起。”

说罢,就擡脚要走。

谁知身后又传来一句:“本宫何尝能与天争命?只是算来,父皇、皇兄皆是因你而死,本宫既是个姓宋的,死在你手上,怕不也是天命罢了!”

这一回,宋玠在原地站了半天,轻声问:“你是最后一个姓宋的了,是吧?”

宋如玥一怔——旋即愈发愤恨:“自然!”

宋玠原来已气得发抖,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回身就攥过宋如玥衣襟,劈手扇了她一巴掌。

“啪”,清脆利落。

卫真都没来得及捞住他,宋如玥更没来得及躲。

片刻后,她才带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恨意,擡眼看向他。

“那你就记住了。”宋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稳得像个假人,“最后一个姓宋的,好。可你不是死也想回皇宫再看一眼吗?还是说果然改了主意,又舍不得辰国这片土地、舍不得这里的什么人了?倒是说说,本王也能圆你夙愿!”

宋如玥冷笑:“装腔作势!”

宋玠怒骂:“矫揉造作!”

说完也不与她争辩,夺路便走。出口处险些撞着卫真,脚步一顿,这才冷了冷头脑:“活该饿上一天!”

宋如玥只顾气得头脸发麻,胸口一跳一跳地抽痛,怒极失语,索性抄起药匙,朝他背影重重掷了出去!

没砸到那人,也没有落地的脆响。闷得人心里发慌。

卫真抄住药匙,看了她一眼。待帐内其他人都瑟瑟退去,他才惜字如金地开了口:“殿下不知是为公主的什么念头,动了这样大的气。”

说罢,将药匙扔还回去,自己也走了。

帐中再次恢复了一片死寂。

-

卫真临走虽留了那么一句话,可宋如玥并没有细想,只默默坐着。宋玠、卫真,她实在受够了这两个人,不知他们一句话底下藏着多少机关。

自打这一次醒来、见着宋玠,她身心都疲乏得很,一个字也不愿多想了。

再觉得饿,已是深夜了。

果然没有人来。

但宋如玥也不大在乎,既是深夜,便该睡觉,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想着就躺下,一言不发。

她真是觉得累极了。她是那样的孤注一掷,如今又这样的一无所有。对宋玠,她难得的又恨又心软,谁知都是多余,只是自投罗网。

一切都无望了。无望玉玺,无望故园,无望挽回曾经皎皎如月的皇兄。也无望回头,无望再坦然地站在辰子信面前,以为以一个拥抱作别,就能偷来一段圆满。

宋玠要杀,就让他杀吧。什么死在皇宫,回去,看着物是人非,空流泪吗?

她慢慢擡手捂住胸口,忽然撕心裂肺、无声地大哭起来。

就像……她哪怕这样行尸走肉一般,也仍心有不甘似的。

可是不甘什么呢?

她耻于开口、耻于接受。

-

或许的确是太累了,宋如玥昏昏沉沉间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外头还是一片深夜的声音。

静谧的、小心的。

床边放着几张军中常见的粗饼,她眼神无波澜地滑了过去,肚子却咕噜一声。她确实是想吃些什么了,于是心心念念着那个味道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头发已经不知被谁解开了,披了满身。

束发太久,头发已经成了一股一股小小的波浪,但头皮离了束缚,头脑便体验到了久违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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