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相见
王庭的灯,彻夜未熄。
除了往后的安排,城内频频发生的凶案也连番报进来——杀人者多是贵族,除了王庭,没一处敢管。萨仁倒已经麻木了,听一件,处理一件,最后甚至无暇细听,调了兵,在各处戒严。
到了如今境地,那还有委蛇周旋的功夫。以杀止杀,才来得最快。那些贵族们敢出手,难道她就不敢了吗?
正头疼着,有人端了金盘进来:“殿下忙了一天一夜,吃些东西吧。这样下去,吃不消的呀。”
金盘里摆着的,是一杯牛乳,一碟酪酥。能准确地挑中这两样,可见是有极了解萨仁的人在背后指点。萨仁一怔,虽没食欲,却依然接了过来,放到一边。
“白音那边有动静了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去盯梢的……已经死了。现场还死了许多人,唯有白音活下来了。”
萨仁皱了皱眉:“白音现在在哪?去查。”
“回殿下,不必查。白音大人回了府,再没出门。”
萨仁听了,起身便走。不等伺候的下人们上前,她自己拽过旁边的披风系好,手扶上了腰侧的刀。
“□□!”
此人已经成了她的亲信。
“在!”
“点兵,随孤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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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点兵,但西凌大军如今最首要的事,当然是守住城墙,次之又要在各处戒严,防备贵族之争祸及无辜人等,因此能抽出来随着萨仁的,也并不多。
白音府邸离王庭倒不远,萨仁又抄了近路,其间经过一条窄窄的小巷,队伍被拉成狭长的一列。寒冬的黎明清清冷冷,各家门前的灯都瑟缩着摇摆,发出轻轻的嘎吱嘎吱声,又被这一列脚步声压住。
忽然,萨仁止住了步子。
□□:“王上?”
萨仁轻声道:“有人。”
她擡眼向前,擡高了声音:“是哪一路人要取本王性命?休学那些辰人,动个手还畏畏缩缩,可不可笑!”
这话放出去,巷内依然无声,甚至有雪团从屋顶滑落,发出一声寒冷的闷响。
萨仁抽刀在手:“走。戒备些。”
就这样,拔刃张弩,却平安无事地走了出去。萨仁仍存疑心,竖着耳朵,刀尖却已经压回了鞘内。
□□以下,更是放松了警惕。萨仁听着身后刀剑纷纷入鞘,正回了头要呵斥,上空却突然压下一人,对她头顶一劈!
萨仁听着风声便举刀格挡,耳廓仍为刀风所伤,血沿着鬓角往下滴,给天地平添了一抹吊诡的艳色。
而刺客被刀锋一弹,翻飞出去,轻巧无声地落了地。地上有新雪,他连一个多余的脚印都没留,稳稳地站住了。
“好身手。”萨仁赞了一句,“但你孤身一人,也无胜算。”
“我不求胜。”
刺客说着,再度走来,横刀在前:“我只为刺杀你。你若活着,将是我西凌的奇耻大辱。你若还有一点身为王的勇气和担当,就该自戕于此,更不该搭上这些男儿性命。”
萨仁冷笑:“若非本王,光凭那些内斗的贵族,西凌都撑不到现在,你倒与孤来讨论明日受辱?碧瑶所求也并非本王,谁坐着西凌王尊位,她就要谁,你杀了孤,又有何用?!”
“杀了你,她能带走的不过是个傀儡国君,而不是你。”
“倒要多谢你肯定本王功绩了……真可惜,本王不是那束手就擒之人!□□!”
□□领命上前,半数士兵将那刺客团团围住。刺客也是有真功夫的,腾挪转移,不落下风。萨仁才不与他纠缠,趁此机会领了余下的人,很快到了白音府邸门前,命人通传。
大门始终紧闭。
半晌,开了一线,露出一个家奴的脑袋,警惕道:“王上?”
萨仁皱了皱眉:“叫白音出来见孤。”
那家奴忙出来跪拜:“参见王上!不过,白音主子如今不在府内……不如王上先进来坐坐?”
萨仁瞥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入内。谁知,刚一入门,两把大刀闪电般劈头而下,她正要避,又被两杆长枪封锁了退路,一时进退不得。所幸她手就搭在刀柄上,瞬间弹刀出鞘,一击崩飞头上两把刀,顺势转身急退让过枪尖,趁枪手冒进,踏着枪身飞回门外,□□顿时领兵将她护住。
她可还没有外头那碧瑶那么莽。
萨仁退后一步,站稳,擡了擡下巴,冷笑道:“怎么,这是要造反?”
影屏后走出一个人来,道:“不敢。只是,王上如今走投无路,我等也走投无路,不得不使些下策,还请王上原谅。”
“特木尔。”
“臣在。”那人施施然应了一声,“王上还有什么遗言?此刻说出来,也不止臣下一人见证。”
他擡手击掌,四处便涌出一群人来,皆披坚执锐,对着萨仁前后将士。
“孤还不急着留遗言,要先治了你这叛臣贼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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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萨仁话说得狠,到底特木尔准备十足,萨仁一方落了下风。不多时,只剩十余人,围守萨仁身周。
地上已经满是血和尸体,堵住了门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