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
摄政
辰静双离京,思来想去,朝中竟没有十足信任的人,便把金印交给宋如玥,由她听政。
他的预感果然不错,辰国对西夷大胜,胜得有蹊跷。但消息却是先从东边传回宫廷的,朝堂之上满座皆惊——
西夷主力,千里攻燕!
燕国求援的使臣已在京中落脚,只等宫中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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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玥听着底下争吵不休,颇有些头疼。
大臣们总归是两派:不援燕的;援燕的。
理由也简单。
前者无非说兵将在外;调兵援燕,辰国便空虚。
后者无非说燕国与西夷本无冲突,如今受袭全因辰国,若不相帮,则不信不义,无以治天下。
甘元亭虽位列武将之首,暴脾气却凌驾于官架子之上,和前者吵得脸红脖子粗。宋如玥看不过,示意明月沏了降火的金银花赏下去,免得他额角上那根青筋爆了。
文官首辅华英虽未下场争论,却被这乱象气得连连咳嗽,连句整话都说不出——先前他被谢家设计坠马,实在伤了根本。
倒是白彧淡定得多。他只在一旁专心听着,侧头不语。白俊和他颇像,只冷眼旁观。
待争吵声稍平,宋如玥才发了话:“我们与燕国结盟,不可不援燕。”
这话抛下去,又炸了一半的人:“何处有兵力?”
“王妃这岂非是……不顾我辰国安危?”
“哪怕勉强调兵过去,也路遥力尽,不是给西夷人加菜么?!”
宋如玥伸手虚按数次,都不能压住鼎沸人声,甚而主战派也又有撸胳膊挽袖子、和这些缩头鹌鹑大吵一架的架势……说到底,还是没人觉得她这个王妃真能拿定主意。
若换了常人,见这架势,吓也吓哭了。
偏宋如玥不知道怕,她直接掏出辰王金印,铆足了劲往桌上一掼:“给本宫住口!”
殿内人顿时听见了殿外雀鸟惊飞。
“今日倘或王上、哪怕辰恭在这里,你们仍这么不懂规矩?本宫身怀辰王金印,你们究竟是不敬本宫,还是藐视王权?!”
白彧最擅救场,见状施施然上前,两袖一甩,躬身道:“王妃有言,臣等敬听。”
这些时日,辰静双倚重他,他在朝中的影响比甘元亭还大些。一时间,两边的人别管情愿不情愿,都只好同样地躬身:“……臣等敬听。”
宋如玥没叫平身:“诸位都是饱学之士,本宫才疏学浅,只谈最朴素的道理。辰燕联盟,盟国受袭,焉能袖手?燕阻辰恭,与辰有恩,焉能不救?乱世初启,我等志在逐鹿,焉能畏缩?!”
她拿辰王金印狠狠一拍案:“历朝开国,无一不是铁血杀伐!六百年前,杨玉随本宫先祖征战天下,以战功受封,这才有了辰国、有了辰王印!而今才六百年……诸位的先祖、这枚金印,都看着诸位呢!!莫非你们,就只剩下了闭门塞听的血性么?!”
一众主和派被她说得冷汗涔涔,纷纷低声告罪。
甘元亭低着头,扬眉吐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宋如玥看起来也不那么不顺眼了。
谁料宋如玥接着就向主战派也砸了一棒子:“主战的各位,也休要得理不饶人,什么浑话都出来了!这群英殿是历代辰王训政之所,诸位不要失了体面!”
甘元亭被哽得暗翻白眼。
“于义于理,我大辰不免一战!既要战,就要商议怎么战。甘老将军,请奏报各处辰军人数。”
甘元亭连忙把表情摆正。
“如今,我辰军共二十二万人马。其中十万征西得胜,五万随王上西征,五万在国内各处驻守。京中左右大营共两万人,但此乃王都禁卫,不可轻易外调。”
宋如玥道:“十五万大军西征,从交战处赶至燕国,少说也要几天功夫,如今火烧眉毛,远水解不了近渴。王上出京已一天一夜,此时去追,未必及时。依本宫看,只得动用那五万人马了。”
一半主战派被骇得直起了身子,面面相觑半晌,齐齐瞪向宋如玥。
就连方才最激进的主战派,也没说要国内守军一个不留的!
“可……我国防务……”
这五个字紧紧巴巴,一听就是谁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辰恭有燕军截阻,西夷主力攻燕,我辰国无燃眉之急。只消禀明王上,王上麾下五万人,可担当大任。”
“……王妃,”终于有人怯怯地打破寂静,“您是女流之辈,不懂战场之事……待王上的五万人布置妥当,至少也要五天功夫……这五天,若燕国反戈,燕、西夷、王上的父王,三管齐下,两个辰国都不够他们打……”
有人接着他的话,瞟了一眼辰王金印,又迅速瞥开:“到时候不说血不血性……连命都没了!”
宋如玥无声呼出一口气,有些不耐烦。
这些人不知道她就是从房城一路打入辰台的碧瑶,竟在唬她!
她早研究过辰国各地驻军。人员齐备,重整防务,多说是要五六天,但若全力以赴,三四天亦可。不过她还没开口驳斥,终于有人反驳。
“我们与燕是盟国,郡主还在燕国好端端地做世子妃呢。我国还减免了与他们的往来税务,燕国怎会反戈?”
先前那两位忿忿闭了嘴。
“哪怕燕国反戈,我五万援军绕取燕国后方,又有何难?”宋如玥冷冷问道,“西夷素来吃人不见血,燕国刚刚战败,会转而与他们联手?只怕战后分赃都分不到!未交战、先畏战,诸位是擎等着亡国灭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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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散了。